妹妹萧铃变化不及他,却也非当初那面黄肌瘦的黄毛丫头,浑身上下一股机灵劲儿。前不久,清嘉陪容城郡主进香时,还曾与庵堂中的师太打听过,师太还夸他们,既聪明又懂事,学问也学得好,他们此时该远在桃花庵,怎会出现在此?清嘉眯了眯眼,还是冲他们招手:“别躲了,过来。”但兄妹二人却置若罔闻,还迈着小碎步往远处逃。行事怪异,清嘉生怕他们替自己惹了事,叫侍卫天青、雪青去将他们唤过来。在门口等了一阵,才等到天青与雪青一人提了一个,竟是僵持的姿态,将兄妹二人拿了回来,萧牧与天青脸上隐有青紫,竟是动了手的。清嘉都好奇了:他们遮掩面貌,对她处处躲避,分明是认得她的,且天青雪青,他们也曾见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为何要如此抵抗?清嘉扫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街市:“进店里说。”进了包厢,清嘉便叫人松了手,好声好气地问:“你们跑什么?”萧牧是一贯的沉默寡言,眸光闪了闪,并不敢与清嘉对视,萧铃从来是主意大的那个,憋了半晌,说了句:“我们不曾瞧见夫人,以为是坏人要将我们拐走。”胡编乱造。天青和雪青,他们初见时,清嘉身边的护卫便是这二位,更是他们亲手救下了这两兄妹,她去桃花庵时,至少见过回。清嘉笑了笑,并不揭穿他们,只凑近了说:“是我太鲁莽了,吓着了不曾?”兄妹诧然一愣,清嘉这手认错倒叫他们措手不及,她这样身份的人,竟轻而易举地服软了,萧牧眼前,清嘉姣好的容颜又倏然放大,他眨了眨眼,讷然道:“没没有。”清嘉又问:“那你们来京城,是要做什么呢?”兄妹二人眸光莫测地对视一眼。清嘉挑眉,笑得玩味。过了一阵,才听见萧铃支支吾吾的:“咱们,咱们就是想出来瞧一瞧。”她眼睛咕噜一转,声音陡然坚定了,抱着萧牧的手臂:“我,我们是想来京城寻间靠谱的书院,哥哥想要上学,考功名。”念书?清嘉柳眉微蹙,念个书,何至于如此躲着她,大大方方同她说一声,指不定她还会替他寻个关系呢,萧牧年纪不小,与京中的士子不能比较,他们二人闷头寻,怕是一家都进不去。萧铃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忙接着“躲着夫人,是,是觉得,承您的恩惠已经太多,此生都怕还不清,所以才,特特避开您。”她口气还算真挚,但清嘉打量这小丫头,总不能完全相信。清嘉低眸,不再去逼视他们,清浅一笑:“嗐,我当你们遇着什么难处了呢,既如此,你们便先回去罢,至于阿牧要念书的事情,我会想一想的,你们却是不知道,京里的书院,要么需要攀关系,要么便要考试,你们无头地寻,只怕是耽搁了。”天青将包厢大门打开,作了个请的姿势。清嘉:“回罢,我会替你们想办法的。”兄妹二人的表情都很复杂,又笑着,又似乎在思考,又有些窘迫,几种表情僵在脸上,调色盘似的,齐刷刷冲清嘉鞠了几躬,才一溜烟跑走了。清嘉见着有些头疼。当初救下他们的时候,就晓得是给自己挖坑了,如今颇有头疼,她挑眉撇了眼二人消失的方向,同天青使了个眼色:“跟着去看看,确保他们乖乖回慈幼局,若有何风吹草动,也务必禀报于我。”天青跟出去后,清嘉才用了一盏茶,王子尘便出现了。大约是即将要寻到至亲,他眉目间都洋溢着一阵喜气,见了清嘉,是拱手就拜:“孟兄,多谢你!”清嘉猝不及防受了个大礼,哭笑不得地将他搀扶起来:“举手之劳罢了,你我之间何需客气。”“边吃边说。”王子尘赧然一笑,也不提筷子,只倒了杯酒,先敬了清嘉三杯。这可不是江南的做派。清嘉想他大抵是在西北呆久了,象征性地抿了口,问:“是了,王兄可去见过你姐姐了吗?”这是明知故问。王子尘抵京,从头到尾都是李、宋、谢几人合谋下的局,清嘉对来龙去脉也清晰,但也得装作关心而不知的模样。王子尘摇了摇头:“并未。去庵里瞧过了,却说她正巧出门云游了,只怕要耽搁三四个月,才能回来呢。”他不见气馁,仍是笑容明朗的:“我二十多年都等得,没道理这几个月等不得。”王子和就是如今的贤妃娘娘,此事自然不能告知王子尘,是宋星然编纂了个半真半假的故事:李书言死后,王子和心如死灰,欲投河自杀,恰巧被云游在外的惠风师太救了下来,带回了桃花庵,青灯古佛,苦修多年,早看破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