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洄却対一个细节耿耿于怀。“一宵,你说,他当时为什么提出要带你妈妈和你一起走?”宁一宵动作一滞,看向他。苏洄抬眼,“既然他要走,应该已经决定好要顶替,却提出这样的要求,恐怕是想试探阿姨留在村子里的决心,并不是真心的,如果她同意了,可能也凶多吉少。”是啊。宁一宵感到一阵恶寒。“他之所以最后没下手,恐怕一方面是多除掉两个人,他要承担的风险就更高。我妈在那个地方很显眼,见过她的人都记得住她,平白无故消失一定会引起非议。另一方面,他或许也有过一点动摇,毕竟当初是我妈妈救了他。”这令宁一宵又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苏洄察觉出,“怎么了?”“我只是想到,当时因为接受不了我妈的死,所以我一直没有打开遗物箱。”宁一宵低声说,“如果当初我看了,再加上他的试探,一定会发现这些事,再加上当时,他已经借着你妈妈攀附到季家,说不定那时候我知道这一切,真的会沉不住气。”苏洄也感到一阵后怕。如果换做是六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宁一宵,会不会也像真正的徐治那样,被关诚悄无声息地除掉?他的心突然狠狠跳了一下。“你的车祸……”苏洄忽地抓住宁一宵的手臂,“应该也不是意外。”“本来也确实不是意外。”宁一宵沉声道,“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我当时没有看清他的脸,是后来我醒来之后,交通大队派人去医院,给我看了摄像头拍到的那个司机的脸,他和我家有过私仇,具体说是欺负过我妈妈。交警了解情况之后,也觉得是出于报复,但就在追捕的时候,他死了。”苏洄握住了他的手,“所以你那个时候以为他只是因为私人恩怨?会不会也和徐治有关,那个司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宁一宵看了他一眼,“冯志国。”苏洄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一瞬。“冯志国……”“怎么了?”宁一宵见他反应不対,“你知道他?”一切都有迹可循。苏洄看向宁一宵,眼神中的错愕还未褪去,“冯志国是后来我们家里的司机,是徐治介绍他过来的,他脸上有一道疤,在眼睛附近,対吗?”宁一宵怔了怔。“是。”他一直知道苏洄是有专车司机的,但从未打过照面,即便是去苏洄家待了一次,第二天也是假徐治亲自送他走的。原来季家的司机就是冯志国,还是假徐治介绍过去的。他没料到,原来这个人当初离他如此之近,他们几度与真相擦肩而过。“一定是徐治让他这么干的。”苏洄皱着眉,“你说他后来死了,怎么死的?”这些事他都一无所知,因为当时他已经被强制关进精神病院。“他东躲西藏,逃窜了快一年。警察后来是接到管理山林的人报案,说有人连车带人摔到山崖下面,后来他们去找,冯志国摔下去的时候,被树挡了一下,人没死透,自己逃出来,但受了很重的伤,大约是失血过多晕倒,后来被山里的野狗咬死了。”宁一宵表情很冷,他甚至还能回忆得起那些照片,“咬成了碎块,勉强能辨认得出来,dna也验过了,就是他。”苏洄听完,只觉得寒意透骨。“冯志国和关诚是认识的,又跟着他混了几年,可能也知道什么,他一死,这个世界上清楚关诚秘密的人就又少了一个。”“或许吧。”宁一宵思忖片刻,“他可能也想借刀杀人,利用冯志国除掉我,但没有成功,冯志国没他那么杀伐决断,相反还有点懦弱无能,他看到我被撞飞出去就怕了,逃跑了,这样一来,假的徐治就错过了除掉我的最好机会,如果他那个时候再动一次手,太显眼,而且你当时逼迫你外公,让他要保证我一定能出国,他就更没有办法下手了。”这些猜想都是合理的,也完全可以串联起来。苏洄点头,“他可能也真的以为你什么都不知情,毕竟试探了那么多次。”宁一宵冷笑了一声。想必现在的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不仅知道了,而且一直想扳倒他。“这件事目前没有人知道。”他対苏洄嘱咐,“你也当做今天的事都没有发生,我要顺着这条线深挖下去才能拿到最有利的线索。”苏洄当然明白。只是当真相一点点被揭开时,那种战栗感却难以消除,反而愈发令他觉得可怖。季泰履认为同他有血亲的外孙是精神病人,不可靠,认为自己的亲女儿只是个女人,同样不堪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