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亦是在问,灭了应氏满门的人,是谁。
骨剑正飞速朝着悬岛方向坠去,惊扰了一片山间鸟雀,刺耳的鸣叫声划过姜照耳边。
“……一个被称作府客的人。”他抬起手指拨开垂落颊边的发丝,半晌才慢慢斟酌着说,“但他背后还有幕后主使。另一个人,被府客唤作仙君。”
他的视线投向不远方的悬岛,并不陌生的山水布局随着骨剑的靠近逐渐映入眼帘。
犹豫再犹豫,他最终还是捡了些能说的一一道来,而选择把赵怜姬被摄魂一事含糊带过。
良久,身旁才传来一声单调平淡的“嗯”。
姜照悄悄地侧眸看去,眼角余光瞥见应璋垂敛眼睫,嘴角微沉,神色与方才相比,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他的脊背仍旧挺得笔直,只微低着眼睛,似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昆吾剑下飞速变换的高山林木看。
然而姜照的心里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堵塞。
后知后觉似的,咽喉涌起难言的酸涩。
他宁愿应璋说多几句话。
他还记得,在荧惑山脉时,应璋的那句“我会杀了他们”。
设身处地,他的宿主怎么可能不恨呢。
只是仇恨埋在心里太久了。
有时候闷着憋着,恨意不消反涨,成了重重的枷锁。
言语终究太过苍白,已经不足以表达仇恨了。
他下意识地小幅度抬起手腕,几秒后又觉不妥,稍稍一滞,而后无声放下。
视野里只触及到应璋的侧脸。
衣袍在风中猎猎翻飞,发出簌簌声响。
诸多情绪纷繁交织,姜照最终一字未言,只默默地挪了挪身体,缩短了二人的距离。
安静在空中蔓延开来,直到他们步下昆吾剑,沿路走回浮榭时,都一直保持着沉默。
姜照其实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亦步亦趋,有些笨拙地跟在应璋身后。
但他跟得再紧,应璋一步也能抵他三步,这具身体先不说原先的体能,光是他才重伤初愈,着实是吃不消。
姜照耷下眼尾,脚步软绵绵的,不由自主地放缓,昏花花地瞧着地面。他为了提神还数着步数走路,不知不觉地渐渐离人远了。
第十二步。
十三、十四……
忽然一面阴影投拢下来,将他前路拦挡。
姜照步伐一顿,下意识仰头。
只见应璋半回过身看他,那双平静漆眸将他上下扫视,长眉微皱。
“难受也不说?”
“啊?”姜照表情空白了一瞬,过了会儿脑袋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小声答:“我不敢打扰你想事情呀。”
四周一寂。
几息之后应璋扯了扯嘴角,紧绷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
从方才便一直萦绕心头的躁郁终于稍稍散去了些。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将有些复杂的眼神落定在姜照身上,而后一言不发地叹了口气,伸长手臂扣上姜照肩膀,用力将他往前一带。
姜照趔趄一步,皱着脸正欲说话,下一刻应璋便非常自然地将手往下一滑,轻轻攥住了姜照的手。
嗯?发生了什么?
姜照怔怔地扬起脸,神思呆滞了一下,还未作出回应,他家宿主已经就这么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了。
浑厚温和的灵力沿着交握的掌心熟悉地流入姜照体内,很快抚平了所有不适。
姜照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