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唤天穹,是我那珍藏的十枚天阶灵丹之一,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游滁道,“此事我贸然提起,着实是我不厚道,我也不白拿你们的,这颗灵丹权当作我的赔礼。”
他半点也不肉疼,直接将天穹放到二人视野之中。
姜照盯着这颗红得几乎滴血的天阶灵丹暗暗抽了口气。
大手笔。
用天阶灵丹换益体丸,足可见游滁拳拳爱徒之心。
应璋静了片刻,并未接过,而是推拒:“长老好意,弟子心领,只是弟子归还益体丸,一则是为解长老烦忧,二则是为报长老当日恩情,如此种种,弟子怎可再收下此丹。”
游滁长长叹了口气,话语间透露出一丝不满:“正因如此,你若想替我解忧,才更应收下它,莫非你要我终日于心不安么?”
“弟子不敢。”应璋顿了顿,道,“既是长老所愿,那弟子便恭敬不如从命。”
继而他伸手一拂,天穹便消失在三人视线中。
游滁的眼角这才浮现一抹笑意,如释重负:“如此便好……”
眼见他准备把素瓶揣进囊中时。
千钧一发之际,姜照提气下意识喊住:“等等!”
游滁的手突然定住,眼皮稍抬,疑惑道:“怎么了?”
姜照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嘴巴微张,表情纠结,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要坦白吗?
场面仿佛静止了,迎着游滁的目光,过了会儿他才含糊说:
“这个……嗯……它、它不太对……”
“不对?”游滁闻言纳闷地低眸,而后晃了晃瓶身,“什么不对?”
他还未来得及细问,与此同时,应璋嗒一声放下茶盏,而后自然地接过话头:“的确不对,是弟子一时不察,弄混了。”
姜照霍然偏头。
只见应璋手中蓦地化出一只稍矮些的白瓶,迎着二人的目光,送到游滁面前。
应璋抬眼,眼底是一片坚寒的漆黑。
“这一瓶,才是半月前,弟子收到的益体丸。”
后来的白瓶与起初那素瓶不同,它不是透明的,按理,游滁不会知道里面到底是崔灵洗送来的益体丸,还是方含星送的益体丸。
此时,姜照清晰地看见,游滁愣了一下,面上继而掠过一丝不解和惊讶。
“这……师侄莫不是在同我开什么玩笑?”
他并未拿起那白瓶探查,手中仍旧拎着最开始的素瓶。
“弟子所言,”应璋缓缓道,“句句属实。”
他的音量不高,却如有一块无形的巨石挟着惊雷劈落至平静的水面,无声地扼住了诡异的气氛。
良久,游滁一点一点敛起唇边一直挂着的笑意,直勾勾地盯了应璋半晌。
空气紧绷,氛围骇人,屋内外鸦雀不鸣。
游滁五指紧攥,过了会儿才说:“我的徒弟炼了什么丹,我再清楚不过。为了炼这益体丸,当初灵洗闭关近半月,只为参悟‘魂’与‘魄’。”
“哪怕连我这个做师尊的想探望,都被她的女侍拦在门外,说灵洗不眠不休,仪容不整,不便接见。”他眼神微冷,“她的勤奋与刻苦我记在心中,她出关之日我也亲眼见到了她所炼的益体丸,正是我手上这瓶!如今你却同我说……”
他的眼睛轻轻落在那白瓶上,一抹草绿灵力随之拂过。
游滁面沉如水,肃然道:“那瓶子里的两颗劣品,才是我徒弟亲自炼的么?”
一室死寂。
姜照默默把手藏回桌底,暗暗搓了搓,更不敢大声呼吸。
他怎么感觉满地都是冰碴子,冻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应璋的表情仍旧淡淡的,但游滁却清楚,面前这位大名鼎鼎的尊者之徒,不动声色地支起了一道无人可见的屏障,游刃有余地回挡了他所有的威压。
否则,姜照此刻不会单单只是觉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