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凉州官府门口,陆子溶下车便被外头的风吹得一哆嗦。傅陵赶忙跟着下来,将一件外氅裹在他身上。
陆子溶想开口赶他走,却见侍卫开了门,傅陵立即跳进去,硬缠着他一起去见了钱途。
钱途本在厢房里办公,修路和瘟疫两件事弄得他焦头烂额。听见脚步声,他抬头,认出傅陵时神色一变,不假思索便起身跪了下去,带得文书哗啦啦撒了一地。
陆子溶见状冷冷道:“如今你是凉州官员,跪舜人做什么?”
钱途反应过来,刚要起身,却被傅陵扶起。傅陵轻快道:“谢我送来药方,也不必行这么大的礼嘛。”
一听「药方」二字,钱途眼睛都亮了。他拿来细看,傅陵在一旁道:“这就是云州瘟疫的药方,根据凉州病患的症状,大夫们断定它和云州的是同一种,应当是云州病患流窜到凉州所致。”
陆子溶沉声道:“不对。若云州病患来到凉州,途中至少经由三个州,为何这些州并无瘟疫之兆,独独凉州?”
这不像是瘟疫的自然传播,更像是有意为之。
钱途打破沉默:“这样想下去,恐怕要耗不少精力,如今还是治病要紧。我想请问殿下,药方除了这一份外,可还有别的?”
傅陵道:“送来凉州的只此一份。”
“那便好。我想着这是救命的方子,得由官府配齐了药材再公布,莫要提前让歹人抢去,讹人钱财。”
陆子溶在旁听着,微微蹙眉。钱途要等配齐药材再公布方子,本意是好,可此举在有心人眼里,也可以是拖延时机以谋私利。
不过钱途自打在凉州为官以来,一直踏实勤恳,想来也不会结什么仇,如此诬蔑他吧。
傅陵点点头道:“如此甚是妥当。这方子里的药材你们且先寻着,配齐了,试试可否有效。只是有几味药凉州不大生长,我让人在大舜境内寻上一些,尽快送来。”
“殿下为凉州想得周到,钱某在此先谢过了。”
陆子溶不愿听他们客套,也不愿细究傅陵的好意有多少是为了凉州,多少是为了讨好他。他转身离开钱途办公的屋子,往官府门口走去。
门口等着三名致尧堂堂众,见他出来便道:“属下们护送堂主回去。原本来了四人,有个叫胡涂的不知上哪去了,咱们先走吧?”
不待陆子溶开口,身后便传来清亮的话音:“陆先生这就走了?也不让我这做学生的送送你。”
陆子溶瞥他一眼,“殿下还是趁早离开凉州的好。”
“今日就先走了,等送药材时我再过来——”
傅陵忽然一顿,话音低了,“陆先生……不会介意吧?送药材这等事,本可以让下人来,我却非要亲自……况且来了也不一定见得到陆先生吧,你那么忙,想来也不会亲自接应。”
陆子溶轻哼一声,转身正视着他,缓缓道:“我既接下此事,接应药材自会亲往。但你或者旁人来送,于我而言并无差别,更谈不上介意。”
“你所念念不忘的,在我这里早已是过往。我的余生不长,没空为每一件无聊小事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