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钱途的死讯,陆子溶一直都想杀了罗大壮。但凉州官员们不说要杀,他若以致尧堂的名义逼迫凉州人这样做,反倒有害无利。
他也想过暗杀,但这事不太光彩,且只为报仇,没有太大必要。
虽然孔义心思不纯,但罗大壮在牢里并不安分不会有假。如此看来,留着此人终究是个祸害,还是让他彻底消失更好。
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这些日子你代掌凉州事务,感受如何?独自一人可应付得过来?”
孔义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谦逊道:“我在罗大壮底下做惯了,许多事还是第一次亲自经手,的确有些吃力。我向来知道致尧堂关心凉州民生,能否请堂主派两个人来官府,助我一臂之力?”
陆子溶凝神思索片刻,摇摇头,“今后凉州致尧堂恐怕没有懂政务之人了。”
“那就给你两个舜人,你要不要?”
傅陵彻底制服了那条狗,收拾好脸上身上的脏污,仍是明朗模样,来到二人身边。
孔义不认得傅陵,为难道:“凉州才从舜国独立,这就要舜人来管凉州政务,下面的人不会同意吧。”
“此次瘟疫是舜人给了你们药方,不然凉州还不知得伤害多少人命。况且,舜人进凉州官府只是供你差遣,为你出谋划策,又不掌握权柄,你怕什么?”
二人意见不一,不约而同地望向陆子溶。
陆子溶先看看孔义,“经了此事我已看清,凉州独立只是一时之计,弹丸之地想要长治久安,不可能彻底脱离舜国。”
又看向傅陵,“不过这还要看舜国对凉州的诚意。”
致尧堂堂主的话还是有分量的,孔义接受了此事,与傅陵约定,齐务司几日后派使者前往凉州。
送走了孔义,陆子溶也和盐堆们待够了,可他记得傅陵今日的正事还没说,便冷下脸道:“我要回去了。”
“只有在论及政务时,陆先生才能对我说两句好话。”傅陵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仍旧笑着,“可先生方才说,凉州致尧堂今后没有懂政务的人……”
凉州致尧堂只有陆子溶一个懂政务的人,而他不会继续待在凉州了。
“送你件东西。”傅陵拿出个巴掌大的布包放在他手里。
陆子溶打开,发现里面是几粒花生。
“剥开看看。”
指甲在花生壳上掐一条缝,露出其中的果,外皮是一种十分鲜艳的红,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这品种。
那是几年前,傅陵才亲政不久,京城南边几个县闹了蝗灾,傅陵便在他这个太傅的指导下免了当年赋税。
第二年,傅陵本都把此事忘了,某天出行突然有百姓拦他车驾,献上一大袋子花生,说是感谢太子殿下的仁政,让他们这些农户度过饥年。
少年傅陵还是第一次收到如此直白的感谢,受宠若惊还有些无措,向身边的太傅投去求救的眼神。
陆子溶回了他个安心的笑,上前接过那袋花生,从中拿出两个,其余的还了回去。
那是当地特产红皮花生,京城没有的品种。回到东宫,二人一起将它种在后院,数月后竟真的结了果。
此后年年留种,年年收获,花生成熟的季节,二人总要坐在一起分食,忆及当年民生之事。
这对陆子溶来说已是久远的记忆了。
“这是东宫给我送公文时顺便带来的。说今夏的花生长得好,带几粒让我尝尝。我想到陆先生也几年没吃过红皮花生了,不知可否怀念?”
陆子溶唇角扯出轻蔑。
曾经他喜欢这花生,是喜欢和那个傅陵一起度过的时光。如今美好的记忆都被摧毁,他为何要怀念花生?
他蹲下身,将一把花生一粒粒喂给了施氏家的狗。
他没有去看傅陵的表情,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样。他见惯了傅陵不知真假的悲伤,对此已全然冷漠。
半晌,他听见傅陵强作镇定的话音:“送来要十几日,不新鲜了,不吃也就罢了。不过听说东宫后院的花生长势喜人,攀得整个篱笆都是,刚采下来的果又香又甜,远胜往年……”
“陆先生,你看了它那么多年,不想瞧瞧它如今的样子吗?”
陆子溶喂完一把花生,起身负手向远处踱步,“你不必费那些机巧心思,我说过,只要回去后掌齐务司事,我就跟你去京城。我不会食言。”
他抚上胸前放令牌处,话音一冷:“见齐务司令牌如见司长,你竟如此儿戏,出乎我意料。”
惊喜之色在傅陵眼中漾开,他站在原地,一副恭谨模样,“我仔细想过了,陆先生终归是比我更懂齐务司的。以前我担心你只为凉州百姓着想,不顾大舜的得失,可经了前世之事,我才知道你是对的。故齐国之地与大舜并非敌对,即便要收复,也不该故意加害。”
“我的确不愿放弃到手的权力,可与陆先生的身子相比,这点事不值一提。只要能让你好好的,我没什么不能放弃。”
陆子溶想着致尧堂和罗大壮的事-->>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