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个美丽的侍女,是由平阳公主举荐而来的,陛下喜爱她,留了她过夜。
以往这样的殊荣,在禁中女侍的身上从未有过,陛下这是头一回与女子同眠。所以,那些在紫宸殿看顾的女侍,自然也对熹色极尽恭维。
熹色拥被而坐,神思是恍惚的,可是看着陆陆续续进来洒扫、插花、服侍她洗漱的宫人,熹色蓦然感到床板好似火炉发烫,烫得屁股再也坐不下去。
她只想逃。
以她不明不白的身份,怎么好歇在燕寝的榻上,还睡到了天亮时分都不肯离去。
熹色想出宫,可是带她进来的平阳公主已经走了,熹色压根没有门路,洗漱完后,便像没头苍蝇似的干着急。
所幸李朝琰留了庞墨儿照拂,熹色小心地问起李朝琰的去处,庞墨儿摇着臂弯里的拂尘,笑道:“陛下今早有朝会,故而不在。等午时一到,下了早朝,陛下也就回了,他吩咐过,在他回来之前,娘子请待在这里,随意用些点心。”
熹色吃不下点心,她如坐针毡,委婉地表示想要回水中央。
这回,庞墨儿沉默了。
他的沉默让熹色惴惴难安。
庞墨儿的声音淡了一些:“娘子昨日来时,陛下很高兴。但你不知道,他的身子其实已经在复原,当初发病的时候,陛下就在这张床榻上昏睡了两天两夜,一直高热不退。可是一醒来,听说扶阳郡侯纠缠于你,他马不停蹄地便下了榻去救你。墨儿是个下人,不是要为难娘子,只是想请娘子看在陛下一番深情的份上,不要这么快便触逆他,谁也不知道,他若是再因娘子你一句话而动了肝火,病情是否恶化。”
庞墨儿是个明白人,他不会咄咄逼人,何况这是宫里未来的娘娘,但他也不会让熹色踏出紫宸殿半步,就算是用道德来绑架,也要在李朝琰回来之前把人留着。
这番说辞果然奏效。
熹色咬牙,攥紧了粉拳,再也不提要走的事了。
李朝琰病了,他昨夜没有告诉她,原来他得的这个病并不轻,以他的身体底子,也会高热到几日起不来,但都已然病了,他却仍拖着一副病躯,奔赴迢迢地赶来救她。
她若是这时便弃他于不顾,不打招呼便离开,不是太薄情了么。
熹色不再说要走,她找了一个台阶下来:“庞内侍误会了,是熹色突然想起,陛下昨日遗落了一把宝刀在水中央,我正想为他送来。但因刀剑躲不过搜查,故而昨日扮作公主侍女来时,不能携带,想请庞内侍帮个忙。”
都是千年的狐狸,见惯了人心的,庞墨儿并不戳破,他佝偻腰,笑摇拂尘:“此事不难,陛下一时不着急用刀,等下回到了水中央,陛下会去取的。”
熹色又想起,似乎在平阳公主的腰间也配了一把几乎制式相同的璎珞环首刀,忍不住好奇之心,询问了一声。
“陛下和公主的刀,是一个铸剑师打出来的么?”
庞墨儿笑道:“是的,先皇在世时,得了第四个孩儿,是个公主,十分喜爱,为了庆祝小公主满月,特铸此刀相贺。铸刀的西门先生,是我朝数一数二的匠人大师,他制成的刀自然非同凡响,刀成以后,西门大师又用剩余的角料另打了一把,先皇将那把赠给了当时的太子殿下。”
见熹色持凝不语,正在消化这些话。
庞墨儿递上一句:“先皇曾言,刀有一雄复一雌,将来太子聘妇,公主出降,便作为定情之物,交托另一半,成全两双好事。”
熹色心被弹拨了下,她想,还好,并未将那把刀带到宫中来,若是带来了,只怕此刻掌心已是一片灼热。
那把刀,其实不应该留在水中央,还是还了他好。
思绪发散之际,李朝琰下了朝回来了,回紫宸殿第一要务,便是看看他的小娘子还在不在。
直至瞧见她在珠帘深处,一个人默默地立着,恰似春枝上一只红足呆头莺,李朝琰哈哈一笑,脚步轻快地奔了过来,珠帘乱拂,簌簌作响,熹色一回眸,人被他双臂从上罩落,拥入了怀中。
“色色。”
她没有离开,李朝琰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薄唇弯出一点弧度。
“真奇怪,才三个时辰而已,我居然开始想你了。”
熹色:大郎,起来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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