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上的瓦砾,在秋雨的击节下,一声声短促而热烈。
李朝琰的病好像完全都好了,他精神奕奕,容光焕发,而熹色呢,好似被采阴补阳了,恹恹无力地靠着软枕,两颊上都是香汗。
他想了想,用热毛巾蘸水拧干,替她擦拭汗珠。
从脸颊擦到雪颈,复擦背后,免得她这般着了凉。
罗适中还说,她身子本来弱,避子药那种凉物万万吃不得,就算停了药,也要仔细看顾着,一场小小的风寒,都极有可能带来不小的祸端。上次乐游原落水,只能说是幸运,没有留下后患。
若是再吃几回凉药,别说孕育的事,只怕折损寿命,晚年遗祸无穷。
不管那罗适中是不是危言耸听,总之把李朝琰听得心惊胆战的。
他替她擦了脸,起身,从橱柜里取出了一盒药丸。
熹色微微吃惊,探头。
李朝琰把那盒子打开,露出了里头的东西。
她呆滞道:“这是什么?”
李朝琰笑道:“给男人吃的药。”
说罢熹色便眼睁睁地看着他从里头取出了一枚药丸,自己就水吞了。
只那一瞬的功夫,熹色甚至来不及出手阻止,看他咽了下去,她才扯着嗓子嘶哑地道:“你,你怎么能吃?那药是伤身的。”
李朝琰掀了一下眼皮,很是不在意的模样:“哦,原来你还知道伤身啊,你现在能体会朕当时的心情了?”
熹色认了命,她没法对他戕害自身视而不见,缓缓点头。
“可你是皇帝,你不能没有后嗣……”
他连个兄弟都没有,若还没有孩子,将来,他到了要传位的时候,怎么办呢?
帝王被称作万岁而已,但并不是真的万岁,先帝便只活了二十多岁。
熹色害怕自己成了国朝的千古罪人。
李朝琰盯着她看了半晌,气笑了:“你不给朕生,朕找谁生去?找别人,你又该不高兴了。你这小娘子这生难伺候!”
熹色被数落了,却不敢反驳,把脸蛋往被里缩了缩。
可没等她像鸵鸟一样完全把脑袋藏起来,那被子突然被揭开了,熹色从床榻上,被李朝琰两臂抄了起来。
他稳稳地揣着怀里娇贵的娘子,走到了外次间,落座圈椅,放她在膝上,一条手臂仍横在她背后。
熹色不知他要做什么,正疑惑之际,却见李朝琰低头,五指缓缓地拉开了她的裤脚。
长安女子在罗裙底下穿的绸裤,大多是松阔的垂感极佳的料子制成,李朝琰专注地把裤腿缓缓捋上来。
一截雪玉般的小腿往上,伴随着绸缎料子逐渐拉开,露出了膝头上红肿的包。
方才行事时,李朝琰便留意到了,当他不经意扫到她的膝盖时,她总会皱眉头,甚至浅浅哼着痛,他猜测她是膝盖受了伤,此刻看来,果不其然。
李朝琰眉心的结打得深了几重:“怎么弄的?”
他的语气很是不好。
她受伤了,居然昨天到现在,一声都不吭。
熹色是一心扑在他的病上,压根没把自己的一点点外伤当回事,所以早就不在意了,自己也没关照过这膝盖上的伤势,此刻一看,居然红了婴儿拳头大小的地方,被他指尖碰上去时,肿胀的疼痛让她无法忽视。
熹色想起了这伤势的来历,嗫嚅道:“那人家昨天不是去你的马车嘛,就跑得太急,在过门槛的时候不注意摔了一跤。”
李朝琰回了一句:“怎么这么不注意?”
说完想起来,昨日追马车时怎么一回事。
过了片刻,他又气笑了:“不是,我的骆娘子,我走得已经一步三回头了,就是等着你追来,结果你还没追上?”
可见不是诚心追的,在原地考虑了很久吧?
呵,没良心的小娘子。
算了,他就大度点儿,勉强原谅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