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午膳了么?”
熹色岔开话题。
“郎君,我这边太乱了,你去吃些午食,让我腾出手来把这里收捡一番。”
满地凌乱,到处都是她今日兴致高昂采买的东西。
李朝琰含笑道:“好。”
熹色松了口气,等李朝琰转去庖厨,她飞快地开始清理杂物。
寝房虽然宽阔,左右约莫四五丈了,但能腾出的空地却不多,因此容纳不下如此多的物件,熹色让赊月来帮忙,装了几口大箱子,放入暗室收好了。
赊月很疑惑:“娘子买回来不用么?放在暗室里不大方便随意拿取。”
熹色打了个马虎眼:“就是突然想买,也没考虑实用,回到家里,发现这些东西不少,好像买多了。不过不打紧,先放着,总是有用的时候的。”
这倒是。赊月笑弯了眼眸。
收拾屋子是很累人的,熹色弄完之后,贴身的衣物已经浸上了一层薄汗。
手指拭去额上的汗珠,她缓缓坐到了胡床上。
竹篮里,拖油瓶抱着栗子探出了脑袋,好奇地张望着眼睛,等待着主人的垂怜。
熹色无精打采地瞥眸,指尖在拖油瓶的毛发上拨了拨:“还是你最舒坦,除了吃和睡,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呐。”
这倒是。拖油瓶自打跟了女主人,那时有吃有睡,每日不知过得多滋润。
李朝琰举步而入,一人一鼠正在“互送衷肠”,轻咳了一嗓子。
拖油瓶是许久都不曾见到旧主了,以松鼠的脑袋容量,已经不大记得那个无良主人,看他,就如同看陌生人一样,哼了一声之后,依恋着蹭向女主人柔软芳香的手掌心,对来人警惕万分。
熹色把这只伶俐可爱的五道眉抱在怀里,李朝琰过来时,顺手从她怀中把那只“鸠占鹊巢”的鼠辈拎起命运的后脖颈,一把丢进了竹篮子里。
连熹色都尚未有所反应,那别扭而健实的男性身躯,比拖油瓶还黏糊地,贴向了她的胸怀。
他腰间是一条嵌白玉珍珠和牡丹雪玉的鞶带,冰凉坚硬,硌得熹色肚皮凹陷下去,传来些微钝痛。
熹色被他这般搂着腰肢,一点点压了下去,她抗拒不了,推阻不开,人倒在了胡床上,后脑勺砸下去的时候,他用手托了一番,没让她砸痛。
可是这般像假山似的相叠互倚,熹色脸颊闷红,见他眼底兴致颇浓,想到他的厉害之处,便愈发有点儿发憷。
李朝琰曲指握住了熹色的皓腕,那一圈纤细的腕子,根本不足一握,要收拢一些才能掐紧,他看向掌心下的美人玉骨,腕骨上凸出的一节如嶙峋的山石,摸上去,很不平整。
“色色瞧着丰腴,其实不论哪里都并无二两肉,还是吃胖点,对身子更好些。最近可有好好用饭?”
他这话有极深的歧义。
不论哪里,那意思就是,他哪里都碰过了?熹色被他轻薄戏谑得满脸彤红。
南窗支起了半扇,屋子里并不需要点灯,充斥着白昼的鲜亮。
一点斜照的日晖,流淌在熹色的乌丝和颧骨处,正是衬得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别有一股幽困春情,含而不露。
李朝琰这个人,大多数时候很好,可是有时候,又真的很讨厌。
……很讨厌。
可她,是那样地舍不得他啊!
熹色的眼眶不知不觉红了少许,她望向上首那双明亮漆黑的眼眸,呼吸微促:“郎君,我时常觉得自己很没用,既配不上你,也帮不了你,这般尊贵的天下之主,把目光长久地放在熹色身上,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