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皇帝陛下的脉案!
他方才被阿姐突然造访吓昏了头了,居然忘了这茬,忙不迭起身要拿回来。
可熹色正因见了是李朝琰的脉案,才更要翻开看看,见那少年神色紧张地过来,似乎要夺回,熹色疑心这里有什么是自己不能看的,略蹙眉梢。
她并没有把脉案还给骆秋山,而是在掌心掐着,皱眉道:“难道我不能看?”
太医署的医官给出的脉案,为何要瞒着她?
骆秋山被问住,支吾难言,目光因为心虚而躲闪。
这是个正直的少年,还不怎么会隐藏情绪,熹色单看他的神情,便知晓,这其中一定有鬼。
眉梢往里蹙得更深,她展开手中的脉案,凝目看去。
这脉案上详注李朝琰的脉象,缓和有力,不浮不沉。
熹色不会诊脉,但因为研习医理,对这样的表述所代表的意义却是熟记于心,她怔了怔,唰地抬头,看向面前把手都搓红的窘迫少年,失声问他。
“陛下根本没病?”
不管以前如何,他现下的脉案就是没病。而且那个蛊毒,也并没有造成内伤。
而之前那个给李朝琰看诊的侍医却说,陛下被蛊毒侵体,伤精失血过多,疗愈不佳,需以药浴,日日行针,以观后效。
分明,就是骗她说李朝琰几近病入膏肓难以治愈,害她一颗心从始至终悬在半空中落下不来,每日如履薄冰。
今天才知道,这居然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
熹色手足俱僵,忽而想到:绝不是突然好的,从洛阳开始,他就有意在我面前演戏。他把自己装得不能自理,又是咯血,又是晕倒,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欲拒还迎……就是,骗我……引我来长安!
一打通这个关节以后,熹色几乎是一通百通,顺藤摸瓜地就找到了症结——李朝琰,联合了长安诸人、洛阳诸人,费心策划,极力演戏,把她从洛阳骗到长安,并且一直到现在,他满嘴里都没有一句关于他病情的实话!
霎时间,一股燥火从胸肺两肋之间喷薄而出。
熹色攥着那一沓医案,闭了闭眼,感受怒火在肺腔之间蒸腾,愠色逐渐浮上眉梢。
骆秋山要劝一句阿姐,但他只是挤出了一点喉音,忽见熹色扔下那些脉案拂袖而去,骆秋山唯恐阿姐要去找陛下算账,两个人吵起来,正要追过去,被熹色冷冷命令道:“不许跟来!”
于是骆秋山停住了脚步,听话得就像根木头似的戳在那儿,大气儿都不敢喘。
熹色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骂了无数句“骗子”,迈过了门槛,冲出了藏经室。
她为他担惊受怕,为他惶恐不安,为他日日夜夜不敢安睡,一心记挂着他的病,对他百依百顺,任他予取予求,可是结果呢!
他骗了她!
等阿姐的背影从藏经室消失了以后,他才忙往肺里抽了一口长长的冷气,也不顾大氅还搭在黄酸梨木椅背上,脚步匆忙地奔出了太医署,回紫宸殿复命。
老李:千防万防,小舅子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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