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了嘴角,露出几分温柔:“以前你这样说,是真的不顾我会生气啊。”
熹色瑟瑟着一颗心,咬唇道:“现在,现在呢?你不生气吗?”
李朝琰拥着她,手掌护住他的后脑勺,失笑着,缓缓摇头。
“不。”
在熹色诧异之际,他亲了一下她的发梢。
“虽然你不信任我,总是觉着我做不到一辈子都爱你。可是你设想了所有道路,唯独没有一条,是你可能会变心。”
熹色短暂地怔住。
是啊,她想了很多与李朝琰的结局,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在想。可是没有一种是,她会在今后长年累月的磋磨中,对他变了心,爱上旁人。
她对自己对李朝琰的爱,原来如此有自信。
李朝琰抱住傻愣愣的皇后,满怀欣喜:“色色,你这样爱我,我怎能不高兴,为什么要同你置气?你我之间,有情,有义,有深恩,就算将来兰因絮果,我也绝不会放任自己欺负你。你若是不信,我便拟一道密诏,若是将来我辜负你,你便拿着密诏,休了我正正当当地出宫去。”
熹色怎么也未曾料到这个男人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她呆滞住半晌,很久,才泪流满面地点头。
回抱住李朝琰,含泪再次点头。
“可是,可是我于你,有什么深恩呢?”
熹色的脑袋瓜转得慢一些,用了很久才消化完,又在这个地方卡了壳,好奇究竟是什么恩情,值得拿来一说。
李朝琰微笑,嘴唇轻轻啄食她的脸蛋,如蜻蜓点水,碰一下,便扩散开一圈粉红的涟漪。
“你不知道。你爱我,便是对我最浩荡的鸿恩了。”
她不知道,关于她爱他至深这件事,他偷偷地幻想了多久。
美梦成真,怎能不算大幸。
他要感激她,终于,这样深刻地开始爱着他了。
“郎君,你摸摸我的肚子。”
熹色把李朝琰的手掌握住,牵引着他,一点点地贴过来。
起初他带了几分迟疑,在她的鼓励和怂恿之下,也慢慢变得大胆了一些。
最终,带有他身上独有的炙热的手掌,严丝合缝地贴上了熹色的肚皮。
渐有四个月的肚子,终于有了一点模糊膨隆的痕迹,比往昔的纤细轻盈,多了一分柔腴。手掌碰触过去,掌心下仿佛连接着胎动,像是孩子懵懂的心跳声。
生命是这样神奇,尽管这一对父子素昧谋面,可是他就是有一种直觉,那个还藏在母亲肚子里的小东西,在和他悄悄对掌。
“色色!”
于是陛下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激动地叫起来,眼底都是兴奋。
“他在和我说话!”
熹色呢,感觉自己要被他的天真打败了,才四个月大的孩子,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肉球罢了,还能说话呢?那不是妖怪么?在他看不见时,熹色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儿。可是嘴角的笑容却一直没有消失。
不过也正是皇帝陛下这石破天惊的一声,他感觉到那个神奇的小东西,被他吓住了,偷偷地缩了回去,钻到更深处去了。
皇帝陛下也不气馁,毕竟第一次和自己的亲生孩子“友好交谈”,他会陪着熹色妊娠分娩,以后还有很多这样的机会。
但他的身体,确乎是需要再让侍医看一看,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了。
前来为李朝琰看诊的侍医,是一个年高德劭的老神医,今年才应召入太医署的,但经验老道,如今太医署都以他为尊。
他来为皇帝陛下看诊,熹色就在一旁不远处替李朝琰煎药,虽然手中的蒲葵扇一刻也不敢停地照看着火势,一边却又悄悄地竖起了耳朵,正凝神细听动静。
老神医解读了皇帝的脉象,这一次,并没有再扯谎:“陛下从前习武,锻就了一副强健的肌骨,虽然中蛊毒日深,但毒性汇聚于眼部,致使眼底血瘀经脉阻塞后,便不再下流。如今看来,这蛊毒对陛下的身体并无大的妨碍,只是还需化瘀解毒,拔出毒性之后,令陛下重见光明。”
拔毒的事,已经试验了许久了,始终不得其法,李朝琰也已经不再着急。
“老神医,朕这个毒,自己心里有数,你只要如实告知骆娘子就好了。朕找你来,另一件,是要你替朕看看骆娘子的脉象。”
当初太后吩咐寄情对熹色用了打胎药,后来李朝琰拷打寄情,寄情将实情道出,她当时下药时,心怀顾虑,因此用的药剂量极小,哪怕打不下胎儿,也不敢让骆娘子丧了命。
但打胎药终究是会对胎儿有影响的吧?李朝琰一点风险也不愿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