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真要眼睁睁看着后人将前人创下的家业覆灭,看历史迈入不可挽回之深渊吗?
曾经的柳贺可以不在乎,但至如今,改革有他参与,他周围的官员、百姓皆是活生生的人,而非史书上一个个冰冷的数字。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柳贺道,“何况恩师已为我付出了许多,我此时放弃,便是将他一番心意付诸东流。”
杨尧轻声道:“无论相公做什么,娘与我都愿意支撑着相公。”
“还有妙妙和知儿。”柳贺笑道,“知儿一说话,我心中也舒畅了许多。”
“妙妙再过一月应当也能进京了,待河上解了冻,船只畅行,相公便能见到娘和妙妙了。”
柳贺又与杨尧说了会朝堂的纷争,具体细节他没有和杨尧详说,只挑了其中简单些的、不够凶狠的争端。
杨尧一直耐心听着,时不时附和柳贺两句,柳贺心中真实的想法是不好袒露的,不管是对张居正,还是对翰林院中几位知交好友,他在这一点上一向谨慎。
因而,有些时候,他心中即便有烦闷也无处发泄。
说着说着,柳贺渐渐有了困意,又说了几句,他便不似前半夜那般难以入眠,反而侧着身子睡去了。
杨尧轻轻抚着他的头发,贴柳贺更紧了一些。
她的确和柳贺说过,说是在朝中不舒畅,回乡当教书先生倒也无妨。
她年少时也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二品诰命夫人。
旁人都羡慕她一生无忧,成婚时夫君尚是举人,过了不久就成为美满天下的三元郎,之后更是令她得封敕命、诰命,一切都十分顺遂。
然而只有杨尧清楚,柳贺这一路上究竟经历了什么。
柳贺并不是眷恋官场之人,他之所以不能退,不过是责任使然罢了。
所以在这种时候,她所能做的,无非是陪着柳贺,听听他的烦忧,因为她清楚,便是为了百姓考虑,柳贺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乡间。
她的相公,永远不是为自己而拼命。
……
睡了一夜安稳觉,早起时再喝碗热粥,品些小菜,柳贺觉得舒服多了。
他其实想过,若实在不行,他就去和张四维伏低作小,入阁之前和对方做些交换,先把位子占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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