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声之后,南桥蹙眉醒转,睁开的双眼尚有些迷离,直至看清鹿辞后才倏然张大双眼:“宫主呢?”刚问完,他的余光便已是瞥见了姬无昼,侧身撑地就要起身,忽地“嘶”一声被地上碎片扎了手掌,鲜血霎时渗出,他却只是胡乱抹了一把便没再管,立刻爬起冲到姬无昼近前:“宫主!”姬无昼无力地点了点头,南桥见他面色惨白虚弱至极,当即有些慌神地望向鹿辞:“宫主怎么了?”鹿辞蹲身道:“琉璃柱破碎,伤了他的灵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听此问,南桥面上竟是露出了一丝极为迟疑的神色,像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即将出口的答案有些不可思议:“是……箴言仙宫的人。”“箴言仙宫?”鹿辞诧异道,“他们做了什么?”南桥道:“他们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忽然就大举从正门攻入一路横冲直撞四处乱翻,纪宫主更是单枪匹马直闯此地击碎了琉璃柱,整个过程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鹿辞听罢看了一眼堡外众弟子,有些难以置信道:“他有这么强?你们这么多人没能拦住他一个?”不是鹿辞小看纪失言,实在是他给鹿辞留下的印象一直是身手欠佳——当年在秘境切磋武艺时他便总是这个也打不过那个也赢不了,就算离洲后再有进益也不至于一飞冲天,怎会突然有这横扫千军之力?南桥迟疑的神色再度浮起:“不是,他……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鹿辞听得云里雾里:“不一样?”南桥点了点头:“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邪气,就如同那些邪寿续命者一般,却又比他们更为明显,身遭几乎都能看见一层黑红之气隐隐浮动。不止是他,箴言仙宫其他弟子也一样,功力都突然变得极度强横,我们根本拦他们不住。”听闻此言,鹿辞心中瞬时有了眉目:纪失言恐怕是将箴言仙宫贮藏的邪气用在了他和弟子身上,实力大增后才来硬闯了渡梦仙宫!可是,他为何要来破坏琉璃柱?又为何会恰巧选在这时出手——在鹿辞他们刚刚查出当年真凶之时?姬无昼虽是伤重却思绪尚存,几乎是与鹿辞同时发现了这一疑点,随即须臾间便得出了结论:“天阖羽扇。”这四字一出,鹿辞霎时如梦初醒。——天阖羽扇有预知后事之能,只需稍稍触及某人额顶便可窥知此人将来,而这“将来”也并非一成不变,随时会因此人自己的决断或他人做出的决定而变更。纪失言虽无法得知旁人动向,却能随时探知自己的将来,当鹿辞他们在悬镜台得知真相并决定前往箴言仙宫之时,他怕是就已经预知了自己将要面对的危局,所以才会抢先动手先发制人!想明此节,鹿辞立刻问南桥道:“你说他们闯进来之后四处乱翻,是在翻什么?”南桥愁眉紧缩:“不知,直到最后他也没说到底想找什么,但是他在打晕我之前留下了一句话,让我转告宫主。”“什么话?”鹿辞忙道。南桥道:“他说,‘若是想救他们,就拿东西来换。’”鹿辞困惑道:“‘他们’是谁?‘东西’又是什么?”南桥显然也半点不解其意,只得茫然地摇了摇头。“阿辞。”姬无昼忽地轻声道。鹿辞心头一颤,不仅是因为这是他峰回路转山巅云海红枫下,孤碑一座诉……鹿辞虽不知他何意,却还是点了点头连忙起身,跨过满地碎片到了那珊瑚近前。此时珊瑚上用于传送各方的祈愿符已是散落满地,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张歪斜地挂于其上。鹿辞双手搭上珊瑚两侧,依姬无昼所言将它向右一掰,只听得珊瑚底部“咔哒”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轰隆隆一阵闷声传出,仿佛有什么机关已被触动,正在地底运作。不消片刻,头顶忽地传来一串哗啦啦地锁链滑动之声,鹿辞赶忙抬头看去,便见穹顶天窗之下由三根锁链悬吊的那盏玉盂竟已开始缓缓下降!冰堡中的琉璃柱虽已被毁,但从天外飞来的祈愿符仍旧源源不绝,随着玉盂下落,注入盂中的符纸如满溢的水般化作幽蓝光点四散洒落,仿佛一朵由远及近的冷色烟花。须臾之后,锁链终于降至低处,鹿辞上前一看,很快便发现玉盂正中竟有一只被幽蓝光点掩埋半身的玉瓶,瓶身雪白光可鉴人,波状盖顶正中缀着一颗淡黄玉珠,正是鹿辞曾在姬无昼记忆中见过的第四件灵器——鉴月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