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丧自打上岛就没怎么说过话,一来是不大习惯与姬无昼相处,二来一直听鹿辞喋喋不休地讲做法也插不上话,此时见鹿辞在旁歇下连忙跟了过去,坐到鹿辞身边满脸无法理解道:“欸,我就不明白了,你放火到底是图什么呀?”他并不知始末,所以这话也完全没刻意放低音量,引得不远处的姬无昼不由朝这边看了一眼。鹿辞懒洋洋道:“我乐意,就图放火一时爽不行么?”童丧很是无语:“你和杨师兄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你就别管了,”鹿辞道,“反正你知道他这是罪有应得就行。”童丧撇了撇嘴:“得,是挺‘得’的,旧的烧了‘得’来一套新的,指不定偷着乐呢!”鹿辞没搭理这茬,索性闭眼装聋,童丧倒也没再继续深究,忽地另起话头道:“对了,过几日洛师兄生辰,你打算送什么?”鹿辞闭眼想了想,而后掀开眼皮狐疑道:“这么快?”说完,他忽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姬无昼道:“你生辰是何时?”姬无昼手中动作一顿,随即淡淡道:“不记得了,大概是春夏吧。”鹿辞纳闷道:“这怎么还能不记得?难道你都——”话未说完,他已是猛然意识到了自己失言。他本想问“难道你都不过生辰的么”,转念一想姬无昼数年来离群索居,根本连半个熟人都没有,又怎会如他们一般还年年相互庆贺生辰?对姬无昼而言,生辰唯一的寓意恐怕就只是他将来离洲的日子,而这日子只需师父一人记得就好,届时提前几月自会提醒。童丧也不是个傻的,方才听鹿辞话音戛然而止时便已反应了过来,此时默默盯着鹿辞,直替他尴尬得紧。鹿辞自己倒是不觉尴尬,只是心里忽地有些堵得慌,但却也并未表露出来,若无其事地转回方才童丧的问题道:“我送他张棋盘吧,他先前不是说原来那张摔坏了?”童丧被他这生硬的调转弄得有些懵,措手不及道:“哦、哦,那我送……棋子?”鹿辞笑道:“行,刚好给他凑一副。”……杨师兄被烧毁的那些东西并不贵重,但却零星杂碎得很,饶是鹿辞和姬无昼二人做起东西来都娴熟无比,也还是在往返各岛的途中耗费了不少时日。这期间,鹿辞时不时就有意无意地叫上童丧或是其他较为相熟的师兄弟一同前往。起初,无论是姬无昼还是一起的同门都很是别扭,但一来二去慢慢习以为常,好些同门对姬无昼的印象都在接触的过程中悄然发生改观。尤其是在见识过姬无昼完成各种试炼都如探囊取物般的惊艳之举后,不少师兄弟惊得连眼珠子都险些砸脚背上。鹿辞早知会是如此,故而每每见这情形都只在旁心中暗笑,感慨自己当初那把火放得还真是不亏。不过,就连鹿辞也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的发展竟是比他料想的还要更进一步。……这日晚间,鹿辞将所有做好的东西裹成一兜,从屋中拎出塞给了童丧让他代为转交,随后便回屋坐到桌边提笔忙起了自己的事来。不料刚写了没一会,忽被一阵极为轻缓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鹿辞有些纳闷,若是姬无昼回屋自然不会还敲门这么麻烦,可他们这住处向来门可罗雀,除童丧之外鲜少有人会主动造访,而童丧敲起门来又绝不会如此“客气”。这么一想,他竟一时间猜不到来者会是何人,不由扬声问道:“谁啊?”“师弟,是我。”屋外之人温声答道。鹿辞其实依旧没能听出这声音是谁,无奈只得放下笔起身前去开门,门一拉开,便见外头站着的竟是一位算不上熟稔的师兄。“吕师兄?”鹿辞纳罕道。吕师兄并未急着应声,先是探头往屋中看了看,这才开口道:“那个谁……在么?”鹿辞有些意外,没料这竟是位来找姬无昼的,一面心中好奇一面侧身让开道:“师兄先进来吧,他还没回来呢。”吕师兄点头笑笑迈进了屋,鹿辞随手将门掩上,这才回身问道:“师兄找他是有何事?”吕师兄刚进门就已是被姬无昼那大把藏品吸引了目光,此时听见询问才回神道:“哦,我想找他帮个忙。”鹿辞一听这倒稀奇,追问道:“什么忙?”吕师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我这不是下月就要离洲了嘛,离洲之后我打算不在一处长待,先四处走走转转。”鹿辞立刻会意:“哦——闯荡江湖?”“嗐,那倒也算不上,”吕师兄笑着摆摆手道,“就是想多去些地方,多见见世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