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梦里,他梦到他一脸平静地做着手术,手术刀在他手里流畅地滑出曲线,鲜血染红了洁白的手套,而他本人什么表情都没有,心无旁骛。
难道这不是梦,这是原主曾经的记忆?
原主不是实验体吗?他为什么要做这些,难道这又是被迫的?
可黎珀欺骗不了自己,就算原主是被迫的,只要他有一点不情愿,只要他对手上沾满鲜血有一丝的动容,他的字迹都不会如此平稳,看上去就像毫无感情一样。
这到底是为什么……
黎珀顺着墙壁,慢慢滑坐到了地上。他垂下头,盯着地面,眼底一阵空茫。就在他眨了眨眼,想转动眼珠时,忽然透过书架底部的缝隙,发现了一双靴子。
乍一看见这幕,他瞳仁冷不丁地一颤,瞳孔紧紧缩了缩。
他慢慢地抬起眼,视线缓缓上移。下一秒,他就看见在书架间,书与书的缝隙里,像毒蛇一样盯着自己的一双浑浊的眼。
“嗡——”
那一刻,黎珀大脑一片空白,像是什么都想不到了。
他怔怔地盯着那双眼,一时间竟忘了移开。而巴尔克显然也看见黎珀发现了他,他咧嘴一笑,露出藏在里面的泛黄的牙齿:“孩子,你都想起来了?”
经受了这么大的冲击和刺激,黎珀居然还什么都没想起来。他缓慢地眨了下眼,对巴尔克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巴尔克没什么表情,只盯着他,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对刚刚那句话的反应。看见黎珀什么反应都没有,他皱了皱眉,眉间的皱纹更深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移开视线,道:“现在这种时候了,你居然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不过既然你想知道,我不妨告诉你。”
“孩子,我没想到你这么愚蠢,居然真的觉得能逃过我的眼睛。在实验基地里,每一个地方我都能看见,即便我不在,我也能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你最近的表现我都看见了,你很想引开他们的意图我也早有察觉,你真的以为你能瞒过我吗?你甚至连我刚刚进来了你都不知道。孩子,跟我相比,你还是嫩了点。”
像是想到什么,黎珀倏然眨了眨眼,全身寒毛都起来了。
难道他刚刚听到的,进来又出去的脚步声,就是巴尔克制造的声音?难道自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在这里?
也就是说,他刚刚一直透过书架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而自己竟然没有半分察觉……
这一认知让黎珀毛骨悚然,他直直盯着巴尔克的眼睛,开始重新审视着他。
他之前好像太轻敌了。
像是猜到了黎珀在想什么,巴尔克但笑不语。直到黎珀平静下来,他才开口:“孩子,告诉我,你都想起了什么?”
黎珀盯着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我都想起来了。”
“哦?”巴尔克明显不信,但他也并不是完全肯定,眼底还有些微不可查的猜忌,“那你说,你都想起了什么?”
黎珀无法回答。他沉默地盯着巴尔克,眼神却没有半分动摇。
即便刚刚巴尔克给他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冲击,黎珀也没有露怯,他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像巴尔克证明,他无需自证。
果然,巴尔克眼底又动摇了几分。他盯着黎珀的眼睛,慢慢地开口:“孩子,我不管你想没想起什么,又想起多少,你只需要知道,当时要去S区的人是你自己,要清除掉曾经记忆的人也是你。””
巴尔克看起来很诚恳,他注视着黎珀,说出的话里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可黎珀听了之后却并不买账。
他不信。
原主的性格作风虽然和他大相径庭,但他们总归是两个相似的人。黎珀不难从他自己的思维中模拟出来,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
从那些资料中能看出,原主是自愿做那些实验的,他没被逼迫,也没被威胁,只是想做就做了。虽然黎珀不知道他的目的,但不管怎样,原主不是个傻子,如果他能在污沙会立稳脚跟,他就不会自愿去S区。
他隐隐有一种猜测,他觉得,这应该是污沙会对付原主的手段。
既然如此,那原主应该对巴尔克造成了很大的威胁,否则光凭他的血,巴尔克就不会甘愿放人。
到底是什么呢?
这边黎珀还在思考,而另一边,巴尔克显然没那么多耐心,他不肯再多说了,只盯着他道:“孩子,我向来喜欢听话的孩子,既然你不听话,就别怪我对你采取一些惩罚了。”
话音落下,门外立刻涌进来几个人。那些人都一副雇佣兵打扮,黎珀猜测,这些应该和阿强一样,都是星际监狱里捞出来的。这么想着,那些人已经来到了他身边,似乎想钳制住他。
黎珀冷冷地抬起眼,盯着巴尔克道:“你想干什么?”
巴尔克笑了笑,只道:“孩子,实验还没结束。”
黎珀一听实验,大脑顿时抗拒起来,他挣脱了那些人的束缚,开口对巴尔克道:“等等,我们来谈个条件。”
巴尔克顿了顿,问:“什么条件?”
过了一会儿,他又加上一句:“孩子,我劝你不要跟我耍小心思。”
“合作。”黎珀盯着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