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缓缓走到了床边,奇怪的是,黎珀几乎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他动了动耳朵,突然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狐疑地朝旁边瞥了眼。
只一眼,他当场滞住了。
就像在中心实验基地那样,他的大脑完全宕机了,他几乎做不到思考,更别提分析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只呆呆地仰着头,注视着眼前十分熟悉的那张脸,眼眶忽然一热。
他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又十分迅速地低下了头。
太不可思议了,他想。
这该不会是梦吧。
临死前,上天让他做的一场美梦。
下一秒,他听见一道颇为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后天我会对你进行一场审讯。”
……审讯?
此刻的黎珀还没意识到什么,怔怔地点了点头。
而江誉似乎也没什么话想对他说,在说完这一句后,就沉默地离开了。
直到江誉离开房间,黎珀才找回自己的心跳和思绪。他缓慢地将江誉那句话咀嚼了数遍,才悲哀地认识到一个事实——这场审讯,好像才是真正的开始。
……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黎珀再也没看见过江誉。
他房间里很少出现外人,偶尔的几次还都只是那个医生,在帮他包扎完后就不带丝毫停顿地离开了。黎珀虽然很少主动和人攀谈,但他实在很想知道一些事情,可面对着这个医生,他第一次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对方压根不理他。
最关键的是,对方耐心好极了,他总是第一时间发现黎珀的需求,给他端水递纸,甚至会在缝合伤口时贴心地打上麻醉剂。可除此之外的一切套话,他就跟没听见一样,打个哈哈就过去了,这让黎珀非常头疼。
人总是迎难而退的,渐渐地,黎珀也打消了这个想法。
审讯前的两个夜晚,黎珀都做了梦。
第一个晚上,他又梦到了那个梦。只不过梦境的结局变了,变长了。他之前总是梦到江誉扣下了板机,然后就没了,可如今他却梦见了对方没扣动板机,反而走上前,接住了晕过去的他。
黎珀后知后觉的感到羞愧,他身上那么脏,那么冷,也不好闻,江誉会嫌弃吗?还好没变成污染物,虽然比平常难看了点,但好在有个人样。
可当黎珀醒来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个梦。
现实里,江誉没抱他,甚至连看都吝啬于看他一眼。唯一一次对视,黎珀能看出,对方眼底是没有感情的,他看他就跟看那些监狱里的犯人没什么区别,或者更加冷漠——毕竟他们之前还有一段不怎么愉快的过往。
第二次做梦,则是梦到了未来的审讯。
黎珀不知道审讯都会干什么,他唯一一段匮乏的审讯知识,还是来源于红毛。他还记得有人给他拿来了一段影片,里面是红毛被审讯的场景。具体的他没细看,只记得行刑架下面堆了很多的血,那根鞭子都被血染红了。
黎珀不由得想,江誉也会拿那根鞭子打他吗?
会将他抽得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吗?
一想到那个场面,黎珀就觉得很陌生,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江誉对他向来是很温柔的。即便是在床上,他也不会粗暴地弄伤他,不但不会,还会主动问他想要什么——那是他在那种时候说过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话。
但人是会变的,就跟人心一样。想到这里,黎珀收敛起了思绪,苦中作乐地想,就当是玩S|M了……
嗯,比较粗暴的那种。
*
审讯当天。
黎珀第一次遇见除医生之外的人。他的手愈合的不错,只留下了几道深色的疤痕,那些破损的皮肉都渐渐恢复了——这也就导致了来接引他的人直接给他扣上了冰凉的银手铐。
黎珀盯着手上的手铐,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要知道,他在之前的世界里,是绝对遵纪守法的,从来没戴过手铐这种东西。而来到这里之后,也就在星际监狱戴过两次,还全部是无意间戴上的,最后全都当了情|趣|用品了。
没想到他还真能货真价值地戴上一回。
黎珀本来以为审讯室会像那个视频里一样,里面摆满了刑具和行刑架,行刑架对面有一个审讯员坐的椅子,可当他来到审讯室时,却发现这里是不一样的。
这里虽然也摆满了刑具,但没有行刑架,只有两把相对的椅子。
黎珀打量了一会儿,在他打量的间隙,接引人安静地走了出去。等黎珀发现人已经没影了的时候,已经是半分钟后的事了。
“……跑得真快。”黎珀小声嘟囔道。
他脚上戴着脚铐,手上戴着手铐,行动有些不方便。因为这个原因,他也没办法拉出椅子坐下来,索性靠在墙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里面的刑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