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黎珀再次清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慢慢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了眼四周。忽然,他察觉到什么,动作一顿。
他沉默几秒,最终低下头,瞥了眼床单。床单是干净的,一尘不染,洁白的有些过分。可正是这样,才衬托出他此刻有多么的狼狈。
说是“狼狈”也不确切,客观地讲,如今的他更像是一个被使用过度的玩具。他身上全是吻。痕,腰上、腿上、甚至连胸。腹都有斑驳的痕迹,只消一看,就知道他在几个小时前经历了什么。
黎珀饶是再淡定,此刻也忍不了了。他咬了咬牙,抬起脸就想骂人。可当他真张开嘴时,才悲哀地发现,他嗓子也哑了。
下一秒,一杯温水被递到嘴边。黎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神情冷静的脸。视线相接的一瞬间,黎珀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低下头,用沙哑的嗓音回了一句:“我不喝。”
黎珀不是不渴,恰恰相反,他很渴,嗓子都快干得冒烟了。他没忘自己刚刚是怎么叫的,一回想起来,连黎珀自己都觉得羞耻。
黎珀不敢再想,他垂下头,脸上的温度这才稍稍退了些。与此同时,一个突兀的问题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江誉为什么要标记他?
虽然黎珀不肯承认,但事实就是,他们现在的关系更像是监狱长和囚犯,监狱长审讯囚犯,而囚犯随时可能被处决。再说了,哪家监狱长会把犯人带到床。上?
黎珀想不通,他想,这难道是报复吗?
报复自己甩了他,还是报复自己不告而别?可是,以江誉这么冷静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牺牲”自己。永久标记不像临时标记,临时标记无论做多少次,都是可以消除的,永久标记一旦烙下,就是终身的烙印。
想到这里,黎珀抬起手,想摸摸后颈。
可就在他抬起手的前一刻,脸颊忽然被捏住了。下一秒,唇缝张开,温热的水灌了进来。
黎珀:“……”
他毫无防备,直直地对上了江誉的视线。温热的水流到嗓子眼,他喉口一窒,差点呛着。好在江誉的力道把控的很好,黎珀没真呛着,他最终还是顶着那道犹如实质的目光,被迫喝下了整杯水。
喝完后,黎珀翻脸不认人,一把拍掉了江誉的手。他盯着江誉的脸,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秒,就在他刚想移开视线时,突然发现了什么。
味道变了。
江誉身上的信息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那股清冽的味道里,不知何时夹杂了一丝浅淡的玫瑰味儿,那是黎珀的味道。
意识到这点后,黎珀愣了一愣。他低下头,闻了闻自己,却只闻到一股浓浓的属于江誉信息素的味道。
黎珀眼底划过一抹疑惑,但很快,那抹疑惑就被脸上的难以启齿取代了。黎珀咬了咬牙,试图不让那股东西流出来,可惜没有用,他能感觉到柔软的布料被一寸寸浸透了。
在黎珀没注意的时候,他的耳根渐渐红透了。凝滞良久,他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我睡了多久?”
江誉扫了一眼他的耳廓,没说什么,只道:“四个小时。”
“嗯,”黎珀冷淡地点了点头,“那你做了几次?”
停顿一秒,江誉注视着他,平静地回:“三次。”
“……”
黎珀眼底顿时闪过一抹极为明显的诧异,但想通其中关节后,那抹诧异很快就变成了气愤。明明在他的印象里,只有两次!而且第二次结束后,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晕过去了。
答案昭然若揭,黎珀有些不敢置信。他看着江誉的眼睛,想说些什么,又想质问些什么,可最终,他只是张了张嘴,很轻地问出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超越界限的事?为什么还在事后照顾他?
床单被罩都是新的,甚至连身上的衣服也是新的。除了他以外,任何东西都是干净的。
所以,又为什么不给他清。理?
黎珀不觉得这是江誉无意的,恰恰相反,对方就是故意的。故意制造出这么多痕迹,故意让他感受到自己留下来的东西,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他被标记了。
这一瞬间,黎珀心情十分复杂。他盯着江誉,本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什么都不说,只让他瞎猜。却没想到对方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淡淡开口:“我曾经跟你说过原因。”
“曾经”这个词乍一出现,黎珀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自从进入污沙会后,他就觉得之前在S区的日子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就连和江誉相处的那些时光,也慢慢变得不那么清晰了。但此刻这个词突然冒出来,那些鲜活的、生动的记忆就像一股股潮水,渐渐把黎珀脑海里那些灰暗的记忆驱逐了。
抽血、实验体、那些肮脏不堪的记忆……都一寸寸变成了江誉的脸,江誉的温度,江誉那冷淡又好听的声音。
一直压抑着的情愫不知不觉地浮了上来,浸泡得黎珀整个心都酸酸涩涩的。就连几个小时前的发。情期,他都是拼命克制着的。他生怕自己深埋的感情被江誉察觉到一丝半点,更害怕看见对方得知后,眼底露出的情绪。
可是,黎珀难过地想,他好像快藏不住了。
光是靠近江誉,他就难以掩饰内心的思念,只是闻了闻他的味道,就想和他更贴近一点。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之前的黎珀虽然也喜欢江誉,但那种喜欢是个体的喜欢,他是独立的,即便以后分手,他也总有一天会走出来。可如今他却觉得,他和对方成为了一个整体,永远都分不开那种。
这股认知让黎珀心底蔓延开一丝恐慌,他没心思去想江誉曾经跟他说了什么,只下意识地问道:“那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