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从黎珀的角度看,巴尔克像是完全寄生在了阴影里。他拄着拐杖,脊背下弯,从远处看像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人。任谁也无法把他和污沙会的管理者、上城区的高层联系到一起。
黎珀沉默地盯着他,头一次光明正大地观察地这么仔细,虽然也没什么可观察的。可就在他即将要收回视线的前一秒,目光忽然凝固住了——
巴尔克的左腿,好像不跛了。
从黎珀第一次见他开始,他的左手总是拄着拐杖,走路的时候也一瘸一拐,从后面看是跛的。就算平常站立时,他的左腿也处于微微弯曲的姿势,很像那种年纪大了,腿脚不便的老人。可此刻乍一看,他的左腿居然是直挺挺地立着的,姿态很放松随意,看上去双腿一点问题都没有。
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根本不需要使用拐杖。
这一发现让黎珀心底一惊,他故作平静地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过了一会儿,巴尔克也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黎珀不经意地一瞥,发现他的左腿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只能靠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到底是他看错了,还是巴尔克故意为之?
黎珀不动声色地垂下眼,暗暗留了个心眼。
“孩子,听阿强说你想去实验基地上面转转?”忽然,巴尔克在此刻转过身,冲着黎珀开口。
黎珀眼睫飞快地眨了眨:“……嗯。”
“好,那我明天带你去。”
“嗯。”
第162章第162章
中心实验基地。
偌大的建筑矗立在地面上,黎珀仰起头,盯着那宛如囚笼般的高楼,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厌恶。
停顿几秒后,他抬起脚,跟着巴尔克走了进去。
一路搭乘光梯到达五楼,黎珀刚把脚迈出去,就见一队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为首那人个子很高,黎珀只侧眸瞥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可令他意外的是,那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直到黎珀走出光梯,背后那抹若有若无的审视才彻底消失。
黎珀敢肯定,自己从没见过他,难道原主认识这人?还没等他细想,就见前面的巴尔克停住了脚步,黎珀不再纠结,抬脚跟上。
出乎黎珀意料,实验基地五楼居然是一个巨大的茧房。
恒温空间内,四周墙壁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菌丝一样黏腻的东西,无数道白色的丝线在空中挥舞,每一根末梢都在渴望着攀附,以汲取它们需要的养料。
隔着一道巨大的透明屏障,黎珀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眼底有些困惑。这是在干什么?培养蘑菇?
不等他细想,身后那扇门忽然毫无预兆地打开了。黎珀皱了皱眉,扭头往后看,只一眼,他瞳孔微缩,怔在了原地。
身后,两个白大褂正抬着一个担架往里走,而担架上躺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人还清醒着,嘴巴被套了口枷,无法咬合,也无法呼救,就算竭尽全力,也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伴随着滴落的涎水,瞧上去狼狈又可怜。他的四肢也被紧紧束缚在担架上,直到抬到透明屏障前,才有人上前为他解开四肢的束缚带。
他好像知道自己的命运,又好像不甘心就这样屈服。在白大褂为他解开束缚带的一瞬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他忽然爆发了——
他浑身狼狈地从担架上滚了下来,那个死死束缚着他的担架也被一脚踹开。即便短暂地恢复了自由,他整个人的精神也是极其紧绷的。那双眼球不安地颤动着,惊疑不定地掠过黎珀,只停驻了短短半秒,半秒后,他疯了一般冲出去,拔腿就跑!
一旁,巴尔克轻轻地敲着拐杖,浑浊的眼底透露着一股看戏般的怜悯。就在男人扑到门边,即将拉开那扇门逃走后,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这才挤出一个笑来,然后抬起手,在光屏上点了点。
只消片刻,变故发生了——
透明屏障倏然消失,被困在里面的黏腻的菌丝如潮水般涌了出来。湿滑、细软的丝线霎时变成了索魂绳,直直冲着男人招呼过去!
在场所有人里,男人是它们唯一的目标。它们争先恐后地扎进去,如同一根根锋利的钢针,穿入每一个孔洞中,汲取着鲜红的血。眼窝、耳道、喉管、鼻腔……大股大股的鲜血喷涌出来,很快便被这些菌丝吸收地干干净净。
黏腻柔软的菌丝吸饱了血,从极致的白变成了鲜艳的红。数不清的菌丝深深扎进男人的身体里,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被菌丝彻彻底底地入侵了。
男人还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手还搭在门把手上。可没人知道,他已经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被彻底掏空的筛子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间内的菌丝肉眼可见地膨胀了整整一倍。血红色的细线倒映在黎珀眼底,他皱了皱眉,似是极为反感。
就在此时,一根深红色的菌丝突然毫无预兆地探过来,轻轻地搭在了黎珀手腕上,他很快便闻到了一股血腥气。黎珀觉得恶心,他盯着那根饱饮了鲜血的菌丝,闭了闭眼。几秒后,那根菌丝忽然干瘪下来,紧接着,化成了一团黑灰。
黎珀已经很久没使用过精神力了,一方面是精神力消耗太大会让他身体不舒服,另一方面是他要对付的一般是人,而不是污染物。但此刻,他实在是反感到了顶点,甚至无法忍受污染物一分一秒的触碰。
几米外,男人身上已经被缠满了菌丝。他被里里外外层层包裹着,整个人被包成了一个茧。从黎珀的视角看,有些像古代的木乃伊。菌丝的颜色由外及内不断加深,等到了某一个临界点,大量菌丝忽然全部撤开,不少上面还沾了一些黏稠的浆液,黎珀敛下眸,没再看。
“咚——”
男人早就没了呼吸。他被彻底榨干了,浑身的血管干瘪下来,皮肤也皱着,从外表看像一个干巴了的橘子。没了菌丝的支撑,他轰然倒地,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