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餐桌上的男人抬起修长的食指轻推了推眼镜,他的声质清润,褐色眼眸下呈现出一股常人没有的淡然,恍若看透生死那般超脱世俗。
“我将其称之为重生。”
桑念:“?”
疑惑与困顿毫不掩饰展现在少女的脸上,就在她准备继续往下追问时,对方已经主动袒露。
“我死去的那一年是十八岁,再次睁眼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因为是稀有的S级精神力beta,被教廷接走的当晚直接被送至帝国医学院学习,短暂培训后紧急上岗。”
听起来后续的发展倒是和桑念刚穿来时雷同,只不过她没那么幸运,被检测出没有精神力的她只能做一个实习疗愈师。
但是她现在更加关注的点在于''死去''这一词,因为她明确记得自己是摔了一跤才穿越过来,本该不致死,为什么司野那么肯定……
而司野倒像是猜透她面部表情下的所有想法一般接着又说:“我是自杀。”
听见这个词的瞬间,桑念的瞳孔很明显震了震,有些难以置信。
不敢想象这样一个温柔温暖的人,会做出自戕的事情。
可事实上,初到黑格里森疗愈院任职时,她不止一次撞见过对方不经意显露的忧郁神情,就和黑格里森的天一样,被蒙上一层阴影的黑布,黯淡无光。
她忍不住想知道更多,以及原因。
“为,为什么……”
大概是意识到话题过于沉重,男人在接触到她的视线时溢出点点笑意,转而用轻松的语气回答:“那时候,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司野是童星出身,从小便以过人的演技被人们熟知,但父母却只拿他当摇钱树,甚至一心只有后出生的弟弟。
这些都无所谓,真正压垮他的还是后来又一次拒绝圈内大佬的潜规则要求后,遭到对方利用人脉全方位进行封杀,恰巧那时候遭遇经纪人被刺,做空账户背负债务,对手又趁机打压,利用舆论泼脏水。
娱乐圈沉浮十年,热爱演戏的他没有被圈子里的腌臜污染,却输给了身边最信赖的人。
那晚是他生日,在此之前为了躲避追债的人以及无处不在的狗仔媒体,他已将自己关在房子里半月有余。
他尝试着给家里拨了通电话,却听到那头冷漠的声音:“瞧瞧你做的那些事,以后别说跟我们家有关系。”
从前辉煌的时候,他是家里的摇钱树。遭遇人生低谷最落魄时,又被无情踢开抛弃,他也仅仅不过十八岁而已。
和他同龄的人还在享受着父母的呵护,朋友的关爱,他却仿佛已经快速走完一生。
原来有时候家,也并不都是港湾。
或许是最后拉你走下深渊的黑色之手。
午夜十二点,生日最后一秒结束,十八岁的司野站在顶楼一跃而下,结束自己的一生。
在听他讲述完这些,桑念的眼圈早已变红,虽极力忍住不哭,但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在白皙的脸蛋上汇聚成一条晶莹的丝线。
“那些人怎么能这样,好过分!”
坐在对面的少女有些狼狈地埋头擦拭眼泪,司野立即抽出纸巾给她递过去,并以安慰的语气说:“那一刻,我其实是感到解脱了。”
“只是后来没想到又阴差阳错来到了这样一个世界,就当作重新换一种活法。起初也会感到孤单,另类,甚至对这个世界的种种都感到不可思议,但好在黑格里森事务繁忙,日子也就一天天过去了。”
桑念只捕捉到了孤单一个关键词,全然没在意后话,当即不管不顾袒露一切:“但是你现在不孤单了,因为我也是和你一样,原来的世界里我只是个刚刚结束高考的学生,甚至还没来得及踏进大学的门槛就……”
听见她的坦白,司野不太意外而是笑着安慰她:“我也没有念过大学,电影学院录取没来得及上那一切就发生了。”
原本还眼泪婆娑为此打抱不平的少女一下子绷不住被逗笑,一边用折叠的纸巾蘸吸湿润的眼角,“到底怎么回事,明明是我想安慰你的,怎么反过来让你安慰我了……”
“不重要,已经过去了。”
说这话时,男人语调坦然,深邃的眼睛正对着她。
因为原本在这里得过且过的人生从此又有了新的意义。
他们后来又聊了些,桑念确认以及肯定他们过去都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只不过司野十八岁那年,桑念才十一岁,那时候的她不爱追星,更不关注娱乐圈新闻,一心只在新出的动漫上,自然也就对他没有印象,再往前数,她岁数太小更加不会记得。
晚餐结束,司野准备离开了,桑念送至房子门口。
原本回来时已经停了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噼里啪啦砸在屋檐上,雨声琅琅,视线被模糊一片。
她也不知道哪里的勇气,当即主动道:“不如就在我这里留宿吧,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