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应九幽从来不探听别人的心事,只对着还在看任嫣然的厉霄说道:“走吧。”厉霄河应了一声,随他走了几步,忽然说道:“九幽你先回去。”应九幽一下就猜到他这是要回亭子里去,只想着他突然转性,是还想去探听什么,于是干脆地转身走了。在他身后,厉霄河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那破败的亭子,又走了回去。亭子里,任嫣然还以为他们几个都走了,忽然听到头顶响起厉霄河的声音,还有些吓了一跳:“在想什么?”“厉霄?”她转头见到他,见他正靠在亭子的柱子上看着自己,没说自己家里复杂的关系,只说道,“没事,我只是在想我姑姑,想她当年跑下幽冥来是要找什么。”“我也很好奇。”厉霄河走到她身边,在石桌旁捡了个凳子坐下。他虽然看上去面露沉思,但肯定不是为了这个回来的。任嫣然想了想,问他:“在十万大山的时候,你是怎么不见的?”她义父才一来,她刚想让他救人,结果人就不见了。厉霄河抬起眼来,敛去了其中的思索,正色道:“那天我去那里也是奉了师门之命,去查证一些事,出手帮你们是违背了规则,不能让其他的人再看到我。所以夜谷主一来,我就捏碎了传送符,走了。”任嫣然想着他出手之后那样的惨状,知道他要出手相助确实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见她信了自己,厉霄河才又舒缓了神色,对她说道:“我并非有意骗你,只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在那里出现过,明白吗?”“我明白。”任嫣然点头,每个人都有秘密,她问,“那你要查的事情查到了吗?”厉霄河的眼中难得露出一点迷茫,就好像他脸上那张完美面具被揭开,让人从底下窥见了一点他的真实本色。任嫣然听他说道:“我也不知道,有时候觉得好像抓住了线索,可是有时候又觉得是我找错了方向。”见一贯变化多端的他都是如此,任嫣然真心实意地道:“你的师门任务太难了。”“是啊。”厉霄河喃喃地表示赞同,“太难了。”“你也别灰心。”任嫣然见他似是有些灰心,鼓励道,“有志者事竟成,你一定能把事情的真相查清楚的。”当务之急,就是他们要先去到无尽渊,然后从这里出去。“不过,”她面露迟疑,“我的阳火现在可以让你在这里行动自如,但是想要用法术就……”“没关系。”听她说到这个,厉霄河立刻就从那种灰心丧气的状态中摆脱出来了,再自然不过地道,“在这里靠你们就行了,我没有法术也没关系。”任嫣然不信他,哪怕是仓促间掉进幽冥,他肯定也还有别的手段。厉霄河听她说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应少主会是那样的性格了。”毕竟一起长大的朋友撒起谎来,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再对着别人,他就很难把信任交付。浮屠旧部(三)在大婚之日被人抢了新郎,自己也被劫持了出来软禁在这里,穆青青心中郁郁。她虽然不知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但是却笃定自己的爹肯定会联合其他城,哪怕要把浮屠城毁了也要将她带回去。她躺在床上,靠着枕头忧愁地想道,自己是不会有问题了,可是李郎他们呢?爹会放过他吗?她辗转反侧,无法安眠,这院子被下了禁制,她既出不去,也用不出法力。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到外面一震,穆青青一下子坐起了身,惊疑不定地想:“这是怎么回事?爹带人打过来了?”她想着,连忙下床来到了窗边。她虽然不能出去,但是却能看到外面的境况,只见原本阴绿色的天空一下子变得暗了下来,她在房中竟半点光都见不到。这从来没有过的经历令她慌了神,抓着窗棂喊道:“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啊!”城外,又休息了一晚的众人已经整装待发,军师一挥羽扇,任嫣然就看着浮屠城在眼前由一座破败之城不断缩小,最后缩小成了一方印章那么大,落在军师手中。接着军师手掌一翻,这印章大的小城就消失在了他的掌中。他转过身来,任嫣然见他今日也换了一身上战场的劲装,只是脸上神色温和依旧,仿佛不是要去上战场,而是要去会故人。“该启程了。”军师对着他们四人、鬼面和四百罗刹军说道。他们要沿着黄泉路去往冥府,众人看向这条路,心中的感觉都有些奇怪。在这个队伍中,死去的人是拒绝走上这条路往冥府去的,而活着的人却一心想往那边走,这般奇怪的搭配,幽冥中或许也就今日才能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