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阳间的时候,曾经羡慕过她娘亲和她的爹们之间的感情,到了阴间,她又羡慕起了她与她的追随者之间的情谊。青鸿仙子任心缘,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才能够牵动世间这么多的情为她坚守,为她驻足。她不由得看向厉霄,问他:“过了奈何桥入了冥府的鬼会如何?”厉霄河轻声道:“寻常人入了冥府便是被洗去记忆,等待轮回。普通人一生安宁,到死身上也不会有多少杀孽,要再入轮回很简单。”任嫣然掌控了浮屠城,身在城中的人可以随她的意念被移进来或者移出去,而且这个宝物还可以掩藏他们的气息。她心念一动,四人就从城中被移了出来,下一刻已经置身在奈何桥畔,见到河岸对面闪烁的冥府之印。十三城大军被打退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正胶着在金色的符箓上,与冥府之力对抗。奈何桥重新变得平静下来,许多从浮屠城出来的老弱妇孺还在跟其他的亡魂一起,在冥府守卫的照看下安稳地度过奈何桥,踏上冥府的土地便化身烟雾,再重新凝聚。这样一遭,前尘忘尽,纯净无垢地进入冥府的地域。任嫣然见到对面的大军在与冥府对抗了一阵之后,终于彻底地败退了下去。冥府千万年屹立不倒,是有理由的。那些被军师虚晃一招,做了他踏脚石的城主个个都盯着这个方向,心有不甘。可惜,军师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任嫣然他们的气息被浮屠城遮掩,变得如同冥府的新鬼一般,他们也看不破这洞天法宝的障眼法。在更远处,无荒城城主把自己的女儿从琉璃珠里放了出来,现在正在同依旧穿着大婚那日的喜服的女儿相聚。“爹!”穆青青经由了这一番劫难,重新见到了自己父亲,泪流满面地扑到他怀里。“好了青青。”无荒城城主摸着女儿的头发,拍着她的背,哄道,“没事了,没事了,爹带你回家。”任嫣然看着这一幕,想起了自己的爹。她有三个爹,现在却一个都不在她身边,叫她只能看着人家父女相聚,心中好生羡慕。而穆青青在停下哭泣之后,又红着眼睛朝着奈何桥这边望来,显然是要找她的李郎。应九幽在旁抱着手,凉凉地说了一句:“红颜祸水。”在他身旁的“红颜祸水”干咳一声。军师刚刚掐着时机,幻化成烟雾进入了还在他手中的浮屠城,现在任嫣然他们一出来,应该是可以见到他的。可是任嫣然站在这里找了半天都没有见到他的影子,忍不住转头看厉霄:“军师呢?”厉霄河站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看着这些被洗去记忆,重新化出身影的亡魂,说道:“他不是凡人,在阴间又修行了百年,有了这样的修为,已经在鬼修的范畴之内。”而无论是人修还是鬼修,都是修士。凡人过了忘川,被洗去记忆,神魂上烙下冥府的烙印,就可以进入冥府。可是修士进来,就要先被拘走审判,审清他们身上的杀孽,判定他们要为这罪孽在忘川河中受多少年的刑罚,等到一切罪孽抵消之后,才送他们进轮回。听他说得这么吓人,小离捂住了嘴,任嫣然则微微变了神色:“军师要被发落到忘川河里去?”厉霄河:“不错。”现在大概已经进去了。任嫣然顿时想起自己刚刚在忘川河里见到的挣扎的鬼魂,她原以为里面都是些十恶不赦的人,可是没想到修士死后入了冥府,也要在里头浸一遭。应九幽道:“这样未免太不公平了。”凡人的一生要经历的事情比修士要少太多,想要他们拿起屠刀来护卫自己或身边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可是修士从踏上修道之途后就是逆天而行,往往与人相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人人手上都有杀孽。别说是他,就是身旁这个看上去清白无害的厉霄,手上也沾过血腥。他的目光看向了站在河岸边的冥府之主,神情显得有几分阴狠,“若只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杀人,下来接受审判也便罢了,你们正道的人很多时候杀人是为了救人,就这样替天行道,为守卫而行无畏之事的人也要被投入忘川河去,洗清他们的杀孽?”这是谁定的规则?这不是笑话吗?“幽冥千万年来,都是如此。”厉霄河却像是看淡了此事,对这些见怪不怪,“修行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往上走有天劫在等,往下走有审判在侯。”在这条路上夭折了,或者是最后渡劫失败了,侥幸保留了一缕魂魄落到冥府,也逃不脱审判跟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