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给莫惊春带来的疯狂,可比之前还要骇人。然最初那几次的羞耻和绝望,如今再回想起来,也多少是难堪极了。正始帝从后面追上莫惊春,与他并肩而走。“夫子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模样,在寡人心中,都是好看极了。”帝王突兀地说出此话。莫惊春的脚步虽放缓,但还是没有说话。正始帝自顾自地说道:“您是人也罢,是精怪也罢,就算是天上神仙,底下野鬼,不管是哪个都好,都不许再离开。”莫惊春骤然停了下来,好笑地说道:“臣身上,有哪些地方值当陛下这么猜想?”正始帝蓦然看向莫惊春,眼底流露出来的渴望和疯狂是无法满足的,他低低笑了起来,“夫子,您说这话,就有些刻意了。”莫惊春刚想说话,突然想起他身上的精怪。……是这东西?莫惊春猛地想起他失败了的任务十四。也不能算是失败,但最起码,说明莫惊春还未找到最后的一个症结。当初说的是陛下的渴求,可是走到今日,他们已经几乎公开,便是惊涛骇浪,莫惊春已然决意要和陛下一起闯过,那这其中,又有什么会让陛下觉得,无法满足?莫惊春忽而说道:“陛下,您在想什么?”正始帝扬眉,“夫子又在为什么?”莫惊春平静地说道:“臣是在问,眼下臣与您在一起,朝中内外,京城传闻,已然将我等都束缚在了一处。到了这般地步,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这本不该变成一种质问。但在莫惊春冲动的语气下,又有些刻意。正始帝不自觉地磨牙,夕阳的残红拖得长长,让得一半的血红倒映在帝王的脸上,另一半,却又掩盖在暗色中,如同俊美出尘的神明,又像是恐怖诡谲的恶鬼,难以形容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是如何融为一体的。正始帝:“夫子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羞愧的是,这其实不是莫惊春发现的。陛下掩饰得很好。如果不是任务的失败,莫惊春本以为……莫惊春咬住下唇,片刻后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因为,您不是刚享受过上次的惩罚了吗?”正始帝的眉峰上挑,语气古怪,“寡人以为,上一回的事情,享受到的人,合该是夫子吧?”莫惊春羞耻得想叫正始帝住口。的确,更为慌乱的人是他。更为冲动的人,也是他。正始帝:“所以,那任务是什么?”他上前一步,双手掐住了莫惊春的腰,将他拖得更加靠近自己,他低下头,两人的呼吸凑得极其近,让莫惊春的手指不自觉发麻。莫惊春不知道,自己咽了咽口水,方才轻声说道:“发觉您身上的问题。”这其实不必任务来公布,也是莫惊春自己会去探寻的。在精怪出现的早期和中期,莫惊春的态度是消极和抗拒,如果不是为了惩罚,他压根不可能会去做那些任务,因着他本来也没打算和皇室走得太近,但是在后期,即便精怪没有发布任务,莫惊春也会主动去关心那些残留的痕迹,生怕帝王为此而出事。从陛下越来越喜静时,莫惊春就已经留意到了。正始帝:“那您还落下了什么?”“……您的渴求。”莫惊春顿了顿,还是没有隐瞒。这也是莫惊春的疑窦。正始帝:“夫子,看人容易,看己难,这道理,您应该比寡人更清楚。”他掐在莫惊春腰上的手指不怀好意地动了动,痒痒得莫惊春扭动了下身体,想要挪开。暮色逐渐沉了下去,这速度快得惊人。也就是在几句话间,这骤然暗下去,几乎只得亲密距离,方才能看见彼此的面容。莫惊春笑了,“如是旁人,或许还有些道理。可若是陛下……那臣觉得,您看自己,也如同看他人一样,是看得再清楚不过。”他一边笑,一边扣住腰间的手指。“旁人看不清自己,那是因为,他们在乎自己。可是您呢?”莫惊春偏了偏脑袋,“有些时候,您连自己,也不在乎。”正始帝的眼眸闪过一丝异色,古怪地看着莫惊春,而后流露出更为鲜明的阴郁与温柔的谴责,“这不能怪寡人。”他笑,“是您一再纵容我,方才有这样的恶果。”他低下头,在莫惊春的耳边喃喃说,“您可不能培育出一株坏果后,又嫌弃得想要将其抛开。”那阴鸷偏激的口吻,几乎都要扎穿空气里的寂静。莫惊春:“陛下说笑了,是好是坏,都是臣自己甘之如饴的,您想得太多了。”他淡定自若拍上正始帝的额头,将其推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