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弥雪退出通讯器登录,让贺承流做了生物认证,用他的账号打给闫礼明。
闫礼明正在下面宴会厅观礼,刚好是赫拉夫人出场的部分,现场掌声雷动。
他干妈赫樊今天坐在前面贵宾席的位置,他在后面一排,行动比较自由,因此没有关闭通讯器。见贺承流打进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挪动手指点开。
贺承流只露出一半肩膀,一边的侧脸时隐时现,他的声音有气无力,难受得像是强弩之末找到最后希望一样,“来救救我,Aaa号房。”
迟弥雪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
她从前就知道贺承流深谙人性,也无惧于借势办事,在敦行星他当着校长和最高议会成员的面维护她的时候,她就知道。
今天,这个认知更深刻了。
在敦行星时,他为了维护她,挺身而出,站在最高议会成员面前据理力争,那是因为他知道,他的母亲在远洋军演,就看在这点上,最高议会就要掂量三分,不会太过为难。
今天,他为了维护自己,倔强坚持着,还在闫礼明这样的人面前短暂示弱,也是因为他知道,闫礼明忍着“恨他”的这股劲儿,忍了太久,他想给他“惊喜”,看他狼狈,想亲手把他送上一去不回的舞台。所以他借了景家的势,暴|露自己不好的处境。
能屈能伸,不惧于借势打力。
贺承流和从来单打独斗的她完全不同。她不想借谁的势,就怕“势”倒的那一天,她还是会无所依仗。敢借势,对她来说是种珍贵稀缺的勇气。
迟弥雪心里的弦被拨动。视线留在贺承流的侧脸上,突然有种四周星幕璀璨,当下即是永恒的错觉。
大概是闫礼明从来没有收到过贺承流的示弱,又或者他迫不及待想看看景家姐妹的杰作,他立即起身,要往Aaa号房来。
然而事出反常,反倒让他警觉。他缓下脚步,稍微迟疑了下,给景亚发来通讯。
景依正摁着手,指挥两名化妆师给景亚梳弄头发,见他的通讯器微光亮起,以为来了生机,心里怦怦直跳,刚要设法偷偷回复。
没想到迟弥雪眉眼微抬,抓着贺承流又要挠脖子的手,悠悠开口,“接,让他过来。”
景依吓得咽了口唾沫。
迟弥雪说,“他不来,你死。”
“不不不,”景依毫不怀疑她的动手能力,尖声拒绝这个结局,“我让他来,我让他来。”
说着,操作起景亚的通讯器。
她别过脸来请示,“要怎么说?”
贺承流说,“就说,''你要不要来看看贺承流,很好玩,包你满意''。”
景依怕他说的不算数,转眸看向迟弥雪,等她指示。
迟弥雪:“按他说的做。”
六分钟之后,闫礼明推门而入。
*
宴会的开幕式进入第二项流程,人工智能很快撤去舞台和来宾席,呈上自取的食物台、酒水台等等,刚刚还庄严隆重的会场摇身一变,成了宽敞高级的酒会现场。参与宴会的来宾举着高脚杯,三五成群,觥筹交错,传出爽朗笑声。
赫拉夫人和赫樊等人被请入超级贵宾室,景练和景灵作陪。
景练原本想着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想让景亚过来和赫樊认识一下,景灵找了个理由,说景亚正在用心准备,现在恐怕来不了,景练虽然不太高兴,但也就此作罢。后面要认识的机会还多得是。
赫拉夫人坐在主位,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像刚刚在台上那么和蔼,多了两分严厉,“人,还没找到吗?”
景练慌忙站起身来,“客墅里没人在,已经调动安防追踪系统找了,请夫人先用餐,我想好消息应该一会儿就来。”
“哼,好消息?”赫拉夫人抬抬嘴角,没继续这个话题,“请各位就坐吧,别都站着,不用拘束。”
话是这么说,可面对“联邦智库”,谁能真的不拘束?
正说着话,景灵耳朵上的隐形耳麦亮了下,她越听,脸色越是沉重,直到最后,干脆把勺子搁回碗里。
她找了个间隙,倾身过去,附耳同景练汇报,“安防系统被破坏了,不仅追踪不到迟弥雪的位置,很多监控和智能转运车都不受控制,可能有黑客潜入。”
景练闻言,脸色一沉。
赫拉夫人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抬起餐巾轻抿嘴角,问,“怎么了?”
景练忙换上一副面孔,“哦,没什么,家里出了点事情,请赫拉夫人先用餐,我去去就来。”
一出门,景练就扬手给了景灵一巴掌。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空悠悠的走廊,交错的光影把两人的视线投射到一起,被景练一脚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