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要讲规矩,便与他说规矩。
“你!”吴秋乐耳垂见了血,一手捂着耳朵,疼得眼泪汪汪。
吴家自诩书香门第,女眷们素日打扮极少用此等金玉之物。这耳坠子精致异常,是入宫那日杜方泉巴结孝敬的,她明知僭越,却是正合了心思,亦是觉得无人敢找她的麻烦,今日为了讨个凤凰于飞的吉祥意头特戴了出来…
不曾想却被明丹姝盯住,当着大庭广众发难。
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含泪婉转叫苦道:“皇上…”
“礼教嬷嬷疏忽,竟出了如此纰漏!不严惩无以正宫规!”皇后不知道明丹姝打得什么主意,却是正合了她的心思。
吴家在春闱这时候送女儿入宫,嫡子入朝,打得什么算盘她徐家岂会看不出…她正愁没法子打压吴秋乐,怎可放过如此良机。
端得皇后大公无私的派头,正色道:“来人,将这秀女待下去,教好了礼数再行处置!”
“皇上…”梁济在一旁,看着皇上的眼色犹豫不决…
皇后见状,微微起身屈膝,假意歉然堵住皇上的嘴:“是臣妾管束宫人不利,请皇上责罚。”
“带下去。”说话时,祁钰看着明丹姝施施然回了坐席,不辨喜怒。
她今日,为何如此地…与他针锋相对?
风波平息,参选秀女七十二人次,选入后宫者一十六人。经此一役,瑜昭仪恃宠生骄的名声,愈传愈烈。
“瑜昭仪,陪哀家走走可好?”出了观德殿,太后越过众人,唤身后的明丹姝道。
明丹姝浅笑着应下,“御花园的海棠开了,臣妾陪太后赏春。”
正是阳春五月,御花园里姹紫嫣红开遍,太后与她在矮坡上的翠微亭坐下,万芳争艳一览无余。
“姝儿今日,何故失态?”开门见山,言语之间却未带苛责之意。
“怕是整个大齐都知臣妾勾着皇上纵情声色,做出许多荒唐事…”提起名声,明丹姝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清傲倔强。
“区区秀女,便与臣妾穿着同色衣衫,若不如此才是失态。”
任凭各人心中如何清楚吴秋乐的身份,较真儿论起礼法来,吴家满门无一人在朝,她吴秋乐不过布衣之女,九嫔之首如何动不得她!
“你在与皇帝置气。”太后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云淡风轻问道:“为何?”
有鸢萝的藤蔓攀着翠微亭脚下的山石,越界将枝桠伸进亭中,被她抬手掐断:“莫要与哀家说…入宫数月,你已心折于皇帝。”
“沉冤未昭雪,丹姝不敢言及私情。”话虽如此,可朝夕相伴时,谁知风月里掺杂了几分真心。
“皇帝欲做贤君圣主,便注定不能徇一人一事之私。前朝、后宫,乃至于天下万万黎民,皆是他之棋子。”
“臣妾明白。”明丹姝以为太后在提醒她为人臣者顺从的本分,颔首乖觉应下。
“起风了…琼芝,你去替哀家取件披风来。”太后与寿康宫的掌事太监道。
“喏。”
“你不明白。”太后看着琼芝渐行渐远,与明丹姝缓缓开口。
翠微亭景致修秀丽之为其一,更重要的是它四面通透,不怕隔墙有耳:“哀家冷眼瞧了这些日子,恍惚觉得你与皇帝如今,像极了当年的恭怀皇后与先帝。”
“恭怀皇后与先帝少年夫妻,情深意重,知先帝欲除门阀便心甘情愿做先帝的刀子。”
可结局呢?折戟沉沙,香消玉殒。
“恭怀皇后贤良,丹姝不及万一。”明丹姝愈发觉得困惑,太后这些话,倒像是在提醒她不要重蹈覆辙…
可是,太后难道不想明家与河阳刘氏为皇上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