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妈死讯的时候,我和纪丙年正在凤凰旅游,想不明白,全中国的古城怎么都卖一样的美食,简直像是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时候顺带一并统一了。
我们住的酒店离入口的瀑布挺近,从窗户可以看到沱江,江边有很多吊脚楼,从窗户外面看过去,底下的高台遭到江水腐蚀,呈现出来一片锈红的深色,打上岸的水都有点像血。
我跟纪丙年说,“哥,底下那个石头好红。”
纪丙年说:“腊…肉粉还,挺好吃的。”
我说:“你怎么想到腊肉粉了?”
纪丙年愣了一下,然后说:“可能都是红…的。”
他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就等着我拿好手机,从房间里出来。
我走到他旁边问他,“要不再吃一碗再走。”
纪丙年说:“可…可以吗?”
我说:“为什么不行?”
他说:“妈没了。”
我拉着他往店里走,点了两碗粉,坐下来,就是吃,没说话。
他之前跟我讲了一点,吃饭的时候又讲了一点,我知道我妈因为喝酒人没了,上面想赶紧了结这件事,给我们发了很多钱。
我觉得有钱这个概念离我好远哦。
想不出来,也许我们可以买很多袋进口饼干,我说我想起个笑话,纪丙年抬了抬眉毛,感觉他想说“怎么又来”,但是他没说。
那个笑话是这样的,两个农民想象皇帝的奢华生活,一个说皇帝能吃馍馍吃到饱,另一个说皇帝下地肯定用的是金锄头。
他说:“不…不好笑。”
我觉得奇怪了,“刚刚跟你讲姑妈遗产的故事你笑了诶,不是一样的吗?”
纪丙年说:“刚刚…你笑了,现在,没笑。”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纪丙年看着我。
我拿出手机,对着照了照,发现自己确实看起来有点丧。
我妈到底还是和我爸不一样的。
我真希望她能爱我,如果她还活着,那就还有她某一天会开始爱我的希望,现在她死了,她就是一辈子不爱我了。
我说:“我希望我活得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