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静惊醒了睡得正香的水沉舟。小姑娘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眨巴了好一会,才觉得不对劲,怯生生地看着面前的罗松文跟,眼眶红扑扑的,见他不说话,只好下意识摸着手中的毛笔,连着衣袖都染上墨汁,看上去更加可怜了。罗松文满肚子的话在这个琉璃色的清澈眼眸中都消失殆尽。他长这么大身边没有一个这么小的小女孩,柔软可爱,是钱水两家精心养护的娇花。他收的徒弟都是男的,各有各的脾气,连着谢迢也是出了名的倔,龚自顺和盛明光生的两个全是皮实的男孩,一眼望过去,这还是第一个好似汤圆一般的小姑娘。“若是累了便睡一会,但今日的大字还是要交的,知道吗。”他柔声说着。水沉舟卷翘的睫毛动了动,最后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嘴角的梨涡深深地陷了下去。“嗯呢。”她重重点了点头。胡承光呛了一下口水,拍着胸在咳嗽。敢在罗松文的课堂睡觉的,还能这么轻描淡写揭过去的,这是第一个。谢迢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一侧的钱得安连忙递出帕子柔声说道:“把脸擦擦。”一节课风平浪静地过去了。水沉舟后半截课果然在一个人练着字,神情颇为认真,只是写的歪歪扭扭,宛若狗刨。——“我这个外甥女啊,记性很好,认字很快,就是字写的,稍微有一点点不好。”钱若清临走前慎重地交代着两个小孩的情况。罗松文一脸漠然地盯着面前的狗爬字。——钱家怎么睁眼说瞎话。“我便是撒把米,鸡啄得都比你整齐端庄,写这么多年,你这个字怎么还没进步。”罗松文面前站着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忍气说着:“重写!”“你,不许帮他。”“还有你!”他的目光落在少女身后的两个少年身后,一人一个瞪眼:“别以为自己的仿写技术好,都是我教的,可躲不过我的眼睛。”身后两个少年面面相觑,最后齐齐拱手行礼。水沉舟抱着被扔回来的抄写本,耷拉着眼皮,可怜极了。“去去去。”罗松文眼不见心不烦,连连挥了挥手,把三个学生赶了出去。本以为是三个乖小孩,没想到就连谢迢都被带的活泼起来,安详的教书日子顿时鸡飞狗跳起来。“可今日博文书斋那边出新话本了?”“柔柔跟我说富贵楼新出了很好吃的点心。”“磨轩坊今日是不是也要出新玩具了。”水沉舟脚步沉重地坐着,最后煞有其事地感叹着:“读书好难啊,练字好难啊,老师的脾气越来越差了。”“你整日想着出去玩,自然静不下心来写字。”钱得安笑说着,“你问问放游,别人要是字差,老师是怎么对他的。”沉默的谢迢笑说着:“罚抄二十遍,第二日就要上交,还不能写的很差,也不能有很多错字。”“不过舟舟昨日策论写得好,老师对她其实很是喜欢的,只是这个字确实还需要进步。”谢迢维护着。钱得安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就是你们惯坏的。”“哼,才不是。”水沉舟不悦反驳着,“你快回去看舅母,我晚上就来,现在先去写字了。”钱得安点头,在岔道口就和人分别了。钱母觉得自己住在罗家小院不好,便在三年前在隔壁买了一个小院子,带着闹腾的钱柔柔住了下来。钱得安和水沉舟因为每日都要早起读书,便继续住在小院中。水沉舟的院子就在谢迢的隔壁,两人甚至打通了院子的一道墙,她熟门熟路地去了谢迢的书房练字。她写着写着就摸出了抽屉下的话本,津津有味地看着。谢迢目光一顿,随后淡定移开视线。“你说这个书生什么时候知道真相啊,希望下一个续集就知道了。”“这个大小姐也太坏了,许愿续集她离开京城。”“这个小姑娘会不会有事啊,不要有事啊!”她趴在桌子上看得津津有味,嘴里也念个不停,封面上‘病春集’三个字被她来回揉捏着。“我宣布,这是今年最好的话本!太好看了!跌宕起伏!生动活泼!”水沉舟大声表白着,眼睛亮晶晶的。“我真想见见这个作者,说起来,你不是有一个书斋吗,你知道他是谁吗?”谢迢移开视线,耳尖微红,镇定摇头:“不知道。”“你说放游最近怎么回事?”皇宫内,万岁忙里偷闲问着皇后,“我瞧着不对劲。”皇后不解:“哪里不对劲。”“年前问我要了一个书斋,听说请了很多读书人写话本,然后又问我要了钱买了一个玩具坊,嗐,你猜怎么着,前几日听说把那个富贵楼都买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