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游廊处传来一声咳嗽声。水沉舟脚步一顿,突然扭头对着出声的地方,裙摆触不及防地堆在一堆,可随后便又齐齐向着后面甩去,禁步上的玉佩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我爹和我娘要回来了!”少女形容明媚,笑容灿烂,唇风渐起时榈庭落叶,那双琉璃双眸好似含着秋水天光。罗松文到嘴边的苛责话便悉数咽了下去。“嗯,知道了,正打算与你说。”他轻声说着。庭院中的水沉舟立刻欢呼一声。“快去练字,若是没写好,晚上便不准和他们两个去外面玩。”罗松文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打断她的兴奋,心中却有些心酸。他这个四徒弟这一走就是七年,前几年书信还算频繁,后来安南得寸进尺,两军对峙,有时好几个月都没有一份信。一姑娘一开始还哭得厉害,可到后面便也好似当真忘记这些事情一般,整日笑眯眯地捣乱闹事。早慧的人总是比常人多一份看透世事的痛苦。谢迢是,沉舟也是。“知道啦。”沉舟拎着裙子朝着内院跑了回去,头顶的珠寰红线在穿庭院而过的温柔春风中肆意飘扬。夕阳西沉,谢迢怀中抱着一只小黑猫,踏着昏黄日光回了自己的梅园,走到一半时,突然停了下来。罗松文爱竹,整个小院便种满了竹子,唯有两个地方例外,一个是谢迢的院子,一个是沉舟的院子。一个种满梅花,一个种满桃花。如今梅花刚谢,桃花渐开,远远望去,小院一片桃粉之色。“谢迢。”不远处的桃树上坐着一人,那人穿着大红色的衣裙,小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她见了人便高兴地喊了一声。“怎么又爬树了,下来。”谢迢仰着头,唇角含笑,“院中不知怎么跑进一只怀孕的母猫,我给你捡了一只小猫回来。”怀中的小黑猫及时地叫了一声。“真可爱!”沉舟眼睛一亮,可她依旧没有下来的打算,摇头换脑,头顶的那两节红色的小红绳便在空中荡来荡去。她沉默着,日光透过树影落在她身上,让她好似沐浴在满堂春色中。“我娘和我爹要回来了。”她突然低头笑眯眯地说着,嘴角的梨涡落满夕阳日光,整个人蒙上一层浅淡的树影,“今年就回来。”谢迢脸上并未有太大的意外,他仰着头,冰白的脸庞就好闪着暖玉的光泽。“听说了,说是云南那边情况被完全控制住了,让四师兄先回京述职,大概入冬就会回来。”“南国就是因为此番事情入京的。”他一顿,随后鬼使神差地补充道,“说是要感谢大周的照顾,特意献上公主。”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少年一颗沉静的心好似被这日光刺了一下,瞬间紧缩了一下,可随后等他盯着树上的小姑娘看,却见那人并未露出任何异样,那颗心就好似在雪地里滚了一遭一般,被冷出触不及防地刺痛来。他抱着猫的手指微微一紧,漆黑的猫毛覆盖着冰白的手指,好似一根冰冷的玉雕一般。这一刻,他心中也不知为何,竟有些失落。“说起来,今年我要和你一起去南国晚宴。”沉舟勉强自兴奋中想起正事,连忙说道,“你到时候要记得提醒我。”“你怎么知道此事?”谢迢漆黑的眼珠微微一动,半阖的睫毛掀起,惊讶问着。“娘娘说的啊,娘娘今日给你送春衣了,还给我带了好多糕点和话本,还给我表哥带了衣服。”水沉舟不遗余力地奉承着,“娘娘真好。”谢迢眉心一簇。“娘今日来了?”可今日不是初一十五。他眼皮子莫名一跳。“你不在就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我爹娘要回来的消息还是娘娘跟我说的呢,她还跟我说可以去教坊司呢!”沉舟兴致冲冲地说着,“我可以让他们写我想看的话本吗,我不想看公子佳人了。”谢迢笑着摇了摇头,冷不丁问道:“再好的事情那也是以后了,今日的大字练好了吗?”沉舟脸上笑容一顿,嘴里嘟嘟囔囔念了几句,开始手脚并用爬了下来。“怎么说这些扫兴的事情。”她仰着头,站在谢迢面前,不悦质问着。“明明是关乎明日能不能出去玩的大事。”谢迢把怀中小猫递到她怀中,“去你书房中还是去我那边。”“去你那边吗,要写五张呢,你能给我写一张吗?策论我也没写好,你能给抄一下吗?还有算数,我还没打开呢。”沉舟抱着猫,脚步沉重地跟在他身边。“你这么多没写,老师一看就知道了。”谢迢无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