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啊,帝王之爱何等广博,他爱这秀丽江山,爱至高无上的权势,爱摆弄人心的快感,他的爱,不属于一个人,更不会属于一个干净得像雪一般的女人,或许此时,他还愿意只爱你一人,但以后呢?你虽然生长于世家门阀,却有一股与这天地格格不入的气质,如果把你放在深宫禁苑中,你只会枯萎、衰竭、随风而逝;而他,在权势物欲的侵蚀下,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合格的帝王,猜疑、杀戮、背叛,与你背道而驰,到那时,你们的爱,还能如此坚不可摧吗?”“他曾说过,‘心有明月’,明月不是我,也不是你,其实是皇位啊——”作者有话要说:不是虐文啊,大家不要误会。所谓巧合“阿姊,方才你同钟家阿姊说什么了?她怎么哭了?”王荔跟着王苹走过来,却见钟灵捂着脸,呜呜咽咽地跑出去了。王萱微微一笑,道:“我不知道,或许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吧。”王苹下意识地看着王萱的眼睛,想要从中寻到什么端倪,但王萱一脸波澜不惊,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钟灵和钟夫人的性格,王苹是知道的,她本不想让王萱去给钟灵铺垫名声,但当她将此事告诉了祖母后,郑氏反而转过来劝王萱应邀赴宴。王苹知道,她们母女没有坏心,只是与寻常人一样,抓住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为自己谋取利益,而她与钟灵交好,也不过是表面功夫,真正的朋友,哪需要互相恭维呢?王苹发愣的时间,王萱已经如闲庭信步般,缓缓走了出去。三姊妹上了马车,王荔从暗格里拿出糕点来,一边捏着吃了两口,一边蹭着王萱的肩膀,问她:“阿姊,你就告诉我嘛!钟明月就像一只花孔雀,时时刻刻都要开屏,显摆她的才艺,还喜欢不分场合地揶揄人,虽然没有恶意,但次数一多,就令人厌烦了,阿姊有什么好法子,能把牙尖嘴利的钟灵辩倒,这可真是人间奇事!”王荔没有什么心眼,向来凭感觉判断人的好坏,好在她的感觉还算准,到如今还没看错人,但凡她莫名其妙觉得厌烦的,最后都被印证,其实表里不一,口蜜腹剑。“她说,太子会是个很好的帝王。”“嗯?”两人一头雾水。王萱笑得狡黠,钟灵那番话,放在旁人身上,或许是对的,可对于王萱和裴稹,大错特错——王萱并非如她所说,不问世事,不争不抢,遗世而独立,裴稹也不像普通的皇储,他的太子身份,并非偶然揭穿,而是精心设计过的。裴稹当上太子后,王萱想了许多,她把一年以来裴稹出现的所有场合,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全都清楚明白地列了出来。经过整整两个月的思索,她终于明白了,裴稹在下一盘棋,一盘赌上自己的全部,却好似胜券在握的棋。一切的一切,都要从一个词说起,那就是“巧合”。裴稹入京,“巧合”地遇见王萱被掳,顺势救下她;裴稹在千金楼出了风头,“巧合”地被邀约到谢家清谈会,主动拿出《算经再解》,表明大儒之徒的身份。而那本《算经再解》,毫无疑问水平极高,但有一点,是许多人都不曾注意到的,在周清源的《算经全解》中,不曾出现过“容”字,文人著述,避着长辈与帝王名讳很正常,《算经再解》里也没有出现过周清源父母、祖父母的名讳。这个“容”字,本是一个常用字,但在《算经全解》里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后来王萱查遍有关周清源的所有资料,终于在琅琊王氏浩如烟海的藏书中,找到了原因——周清源幼时便与父母分离,由寡居在家的伯母带到了十岁,后来才与父母团聚,他非常敬爱这位伯母,因此在他的所有著述中,都找不到一个“容”字,因为那是伯母的闺名,这件事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这是第一个疑点。后来,裴稹凭借大儒之徒身份面见文惠帝,走入了朝堂,甚至当上了宫学的算学先生,而据传言所说,第一次见到裴稹,文惠帝身边最信任的大监张未名,便提过裴稹肖似文惠帝年轻时候,这是他们父子相认的一个引子。裴稹与文惠帝,真的相像吗?王萱觉得他们毫无相似之处,至少文惠帝年轻时,不曾以俊美外貌出名。而看他今时今日,完全是一副食古不化、蛮横无理的模样,与裴稹身上人人夸赞的世家子弟气质,完全相反。再后来,祭天大典上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至今京兆尹府还未查出刺客的任何行迹,这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裴稹又一次以急智和周全的形象出现在朝臣面前,并且为文惠帝挡下了致命一剑,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断气的时候,张未名发现,他一息尚存,这才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