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方看上去单薄又孱弱,他是怎麽做到和食死徒缠斗这麽久的?他的意志和信念该有多麽强大,才能忍受住这样锥心至极的痛苦?
西弗勒斯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他察觉到自己的灵魂跟一个精神分裂的疯子一般,在不断嘶吼着让这个罪魁祸首再也别想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只是……如果是单纯的憎恨和报複心也就算了。
他分明像是在憎恨着对方的……他以为既然这个人带给他足足十一年的痛苦,便能使得他牢牢铭记住这份仇恨,并且,他分明已经想好了,假使以后此人再次出现,他一定要十倍百倍的报複回去!
没想到对方还真的从地狱里爬了出来、活了过来!
可是……开什麽玩笑,他只是看着对方遭受如此凄惨的残忍淩虐之后,便跟着痛苦到快要发疯了!
报複回去,让对方也尝尝同样的痛苦?
那样做的话,恐怕先没命的是他自己!
梅林的裤衩子,这到底在跟他开什麽玩笑?!
西弗勒斯低低地笑了起来,随即他那双黑色的眼睛深深凝视着霸占着自己床铺的小斑鸠,只有在四下寂静时才乖乖顺应自己的本心……
隔了很久,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宋问的脸颊,又腾地撤了回来。
西弗勒斯发觉自己的心髒仿佛生病了似的,一半是冰雪般彻骨之寒……一半是熔岩般灼热滚烫……
他的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也跟着不断翻涌着极度痛苦和极度喜悦交织在一起的光。
西弗勒斯轻且缓慢地回到床里,将那只呼呼大睡的小斑鸠抱在怀里,一只手放在对方的胸口,一只手放于对方的鼻尖下,试探出均有力的心跳和温热轻缓的呼吸之后,西弗勒斯紧绷的背脊终于缓缓放松下来。
不再是梦里那样可怖的骨骼分离的脆响……
也不再是漆黑雨夜里孤零零的一座新坟……
西弗勒斯突然间释然了起来,即便他怎样掩饰和自我欺骗,实际上,他都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并不反感这个人,相反……是在日複一日地渴望着对方的触碰。
并且这个人的头脑还是武力值,都是不如他的。所以就算是有什麽阴谋诡计,也不足为虑。
既然如此,西弗勒斯自暴自弃地想,他就算放弃抵抗、就算顺应自己的本能也不会如何。啊是了,他放弃同自己的私欲和本能抗争了……不论仇也好恨也罢!只要对方活着,那麽他便有机会慢慢地、一一向对方追讨回来。
西弗勒斯慢慢地说服了自己,并且…像是长久以来……整整的十一年以来,第一次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随后他的整个人彻彻底底地放松了下来。
西弗勒斯这样想着,听着在他怀里乖乖巧巧的、温暖香甜的小鹌鹑的呼吸声,慢慢也困顿了起来。
这一次……好像不用再服用无梦药剂也不会做噩梦了,因为噩梦源头就在自己怀里。
这样的话,那对方的作用倒并不是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