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预伸了个懒腰,抬头望天,嘴里嘟囔着:“师尊,为何非要大半夜的出去。”
梁策推开野渡坊的木门:“春满楼晚上去才有意思呢。”
什么鬼?
纪预嘴角抽了抽。
窗外,镶着红色流苏的酒旗迎风招展,春满楼里的曲调声余音绕梁。
梁策坐在木桌前,手指跟着不知哪位姑娘唱的曲儿的节奏有一次没一下得敲击着茶杯。
他半眯着眼,似乎整个人沉醉在春满楼这个酒池肉林里,丝毫不觉得这个连死七个人的地方晦气。
烛锐没好气得看了眼梁策,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茶杯。
“梁公子,您要不出了门坐下来好好听?”
梁策继续闭着眼睛,笑着应道:“刚好,好久没见云儿姑娘了。”
纪预坐在梁策身边满脸黑线,他用力控制着自己就要碰到一起的眼皮,在催眠的嘈杂中半睡半醒。
烛锐“啪”得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抱着胳膊在梁策面前来回转悠。
门外云儿姑娘唱的江南小调还没有结束,梁策似乎也没有睁开眼睛谈正事的打算。
那曲儿一丝一缕,于纪预耳中轻轻鸣动着。
作为新时代的五好青年,纪预确实对优秀传统文化一知半解,也因为自己太低俗实在欣赏不来。
只是这调子轻柔,让大半夜被师尊拉起来在这儿干坐着的他更加想睡觉了。
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地在打着架,耳边清晰回荡着烛锐在面前来回走的脚步声。
这让纪预突然想起来原来上数学课时睡觉的感觉,数学老师的脚步声似乎也是这么近。
良久,云儿姑娘的调才算唱完,烛锐如释重负,终于停下了脚步,看向梁策。
“臭道士,少在我这儿摆款儿!”
梁策睁开眼睛,看着周遭晃眼的花红柳绿的摆件,还是低头揉了揉太阳穴。
纪预在梁策身边努力睁着眼睛,尽力让自己清醒着。
梁策随手在纪预耳朵上揪了一下:“怎么这么多瞌睡。”
罢了梁策又抬头看向烛锐:
“你要知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的每一个问题你都要三思后回答,若是可以隐瞒什么,那恐怕没人能帮得了你。”
烛锐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他转身双手捧起香炉,将一根阁中香轻轻立在香插上,接着点燃。
霎时间,独属于它的香气在屋中弥漫开来。
烛锐理了理衣服,终于在梁策面前坐定:“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
“没让你从哪开始说起,只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梁策斩钉截铁得打断了烛锐,不易察觉得皱了皱眉头,看了眼烛锐:
“第一次死人,是什么时候。”
烛锐低头冥想了一会儿,他舔了舔嘴唇:“大概是重花节那天。”
梁策抬头,直视这对面正对着他的那面铜镜。
他金色的眼睛在镜中显得晦暗不明。
而后又透过镜子看向烛锐的背影:“什么大概不大概,我刚才给你说的话听进去了吗?”
烛锐一拍大腿,飞快点起了头:“对对对!就是重花节那天!”
烛锐话音落后,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烛锐眨了眨眼睛,他望了望梁策说不上严肃的脸,小心翼翼得轻声开口:
“重花节……怎么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