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妈,您问过我想要什么吗?”“小时候我不喜欢吃山珍海味,想吃路边卖的糖人;长大后我不想继承公司,哥想要就给他好了;我也不想娶什么陆家的千金,她很好,可是妈……”顾子阳抬头看向孟娟,缓缓地说:“我只对一个人动过心。”他的眼神坚定却又藏着几分委屈和痛苦,孟娟不仅发愣,她从来没有见他这样过。她的阳阳从小就听话,她给什么,他就要什么,所以她一直忽略了,那个任她摆布的男孩也有他想要的东西。顾子阳说完,孟娟久久没有说话。他似乎也没有在等待答案,望着某处出了一会神,收回目光,动作很轻地站了起来,低头冲孟娟笑了笑,自顾自道:“时间不早了,妈您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离开宅子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驱车去了酒吧——自从结婚后,他已经好久没有来了,今天只是莫名很想喝酒。大概是回想起最近的种种,心中难免郁结。就像现在,望着黎曼沉睡的容颜,他总有种“今天这酒算是白喝了”的感觉。郁闷。老婆老妈一个都搞不定。顾子阳靠在床头,望着黎曼想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决定明天抽时间和她谈一谈,再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既已敲定了主意,他便躺下睡了。不过这一觉他睡得不太安稳,半夜口渴醒来,本想爬起来喝水,刚起身,却听到身边黎曼含糊不清的梦呓声。他动作顿了顿,稍作清醒,附耳过去,似乎想知道她梦到了什么。然而就在听真切时,他却愣住了。黎曼在哭。她只是啜泣着重复一个字:妈。是梦到了已故的母亲吗……顾子阳从没见过黎曼哭,不管受到什么排挤和冷遇,甚至是他那般欺负她,她都不曾哭,此时此刻,她却在这偌大的床上蜷缩成一团,悲伤又绝望地呢喃着故去多年的母亲。她紧拧的眉和压得很低的哭声让顾子阳的心狠狠揪在一起,他根本顾不得她是否想要在梦里与母亲见面,直接一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轻声唤她的名字:“曼曼,曼曼?醒醒——”叫了三四声,黎曼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梦呓声渐歇,她逐渐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费力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顾子阳心虚地偏开目光,小声问:“做……噩梦了吗?”黎曼闭上眼睛,虚弱地“嗯”了一声。原本是她怨怼的眼神让他顿感尴尬,可这会他突然觉得不对劲,便又看向黎曼,这才发觉她头上出了不少汗,仍旧眉头紧锁,表情显得十分痛苦,更重要的是她似乎蜷缩得更紧了。顾子阳心下一惊,什么口渴的事全都忘到脑后去了,连忙俯身查看她的情况,神色焦灼:“……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没有。”顾子阳自然不信,额角猛地跳了跳,迅速把手伸进被子里,果然找到她按在胃部的手。“胃疼吗?我去倒点水来,你把药放在哪了?”空气安静了几秒,黎曼适才慢吞吞地说:“侧包。”他马上心领神会地去倒水拿药,半跪在她床边,扶着她的肩把药喂下去,随后就守在一旁等着,看情况几时能缓解,看她还需不需要喝点热水。只是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是完全没有好转,而且似乎还加重了,他时不时能听到她发出几声极其压抑的低吟,以及逐渐粗重的喘息声,每一声都像在他的心上捣了一拳一样,心疼得难以复加。他盯着墙上的挂钟,告诉自己再等五分钟,如果没有缓解就带她去医院。五分钟,他从没觉得有这么长,难熬到他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秒针转了五圈。秒针和分针重合的瞬间,顾子阳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窸窸窣窣地换衣服,再回到床边扶黎曼。“起来,我们去医院。”黎曼睁开一只眼睛看看他,勉强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没事。”顾子阳简直要抓狂,她疼得出虚汗居然还能说出“没事”来?他才不管,二话不说直接拉她起来。黎曼根本疼得半分力气都没有,连二三拒绝的语句都是奢侈,只能由着他帮自己换衣服。她那副样子别说是走路,站都站不稳,顾子阳干脆把她打横抱起,塞进副驾驶,调低座椅靠背,扣好安全带,擦了擦她额角的汗珠,低声安抚:“你先休息一下,很快就到。”黎曼无意识地哼哼了两声,闭着眼靠在座椅上。夜里的公路没有那么多车,顾子阳车开得急,三十分钟的路程被他缩短到二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