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介衡去年第一次为美国大选投票,谈及Trump耳朵那一发子弹。发觉对面人又在走神,叫他一声:“允之?”
他抬起头,但目光轻微茫然。
秦玮抿唇笑起来:“好厉害的小姑娘。”
郑介衡对妻子解释:“因为女孩子在闹不开心。戴屹说人家本来想过来交换,因为项目时间太长,他工作排不开,就给人搅黄了。”
但他不认为允之有错。
叁四个月甚至半年大半年见一次,但凡谈过恋爱都知道是一种怎样毁灭性的煎熬,尤其是男人,绝对不乐意。
当然,如果她不花他的钱,就能自己做主,别人不同意也没用。
但以加州的物价和这女孩的家境,必然只能依靠季允之。那她有什么资格不满呢?
郑介衡是这么认为,而这是绝大多数人都会有的、朴素而客观的逻辑。
于是随意说:“不能太惯坏。你适合听话的女生。”
季允之沉默听完,在心里感到啼笑皆非。
同一个故事,怎么就生出截然不同的版本。
她都已经委屈到没办法再面对他。
落在他的至交眼里,也是“被宠坏了”。这同样是他的第一反应。
他怀疑这简直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就像他可以对天发誓,他的“猫猫”是无数喜欢的凝聚,是最纯粹的爱护心情,和任何轻视鄙薄都不沾边。
但她不愿意。
其实季允之之所以困惑,还是书读少了,输在没什么文化。
男作家早就写过,女人在男人眼里是母亲、妓女和护士的集合体;但哪怕是张爱玲,也不曾把男人比作女人的护工。
需要仰望和被保护的爱情,是一种天然不平等物质。他投注越多,天平另一端得到的幸福越多,伴随诚惶诚恐。
恰巧他最不擅长细腻情绪。
这种坚信伴随时间的流逝而一点一点动摇。
过了一周他就赶回去,时差都没有顾得上。掐着晚上十点,在电话里用温和口吻询问,能不能陪他吃晚饭。
她的呼吸有些急,但没有犹豫:“不要了。我明早有事。”
“现在不是以前。”语调也很平静,“我没有义务被你骗回去了。”
他瞬间就意识到,这一次,她在隐晦指责他第一次处理她感情的方式。对她的爱无视,但会用相似恋爱的约会,用她喜欢的宫崎骏,哄她回去陪他过夜。
她一回家就乖巧配合他激烈的索求。
但现在她说“没有义务”。是在告诉他,那时候她就知道,他只是为了性愉悦。
那天她就鼓起勇气问过,“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
但是当然,又没有得到回应。
“一一。”季允之搁在方向盘上的手无意识蜷缩,“我很抱歉……”
“我那天那样骂你,你都不生气吗?”
她的声音听上去实在没有什么情绪:“不会生我气,但也没有听进去。”
商忆低头盯着键盘:“我刚刚突然在想,你说只对我有反应,可能是真的。”
他心里一紧。
“否则为什么这么执着呢?你对我的容忍程度,已经有点……不太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