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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第19页)

关二妹性格最温柔,此刻也带了怨怼,“要不是你外婆把你从赵家带过来,关瓷,你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吗?”

孙红看了看众人,轻声对关瓷说:“小瓷,说句原谅你就是上下嘴皮子碰一碰的事而已。”

关大外公则带着长辈的身份,批评:“关瓷,你刚刚是过分了,你外婆都不行了,你说句她想听的,让她安安心心的上路,是你做晚辈应该做的。”

商颂川不清楚关瓷和关外婆之间复杂的关系,可见十几个人围着关瓷,指责恶语不断,商颂川大步冲进人群里,一把抓住关瓷的手腕,打断喋喋不休的指责,“各位长辈,我们公司同事打电话来,说有点急事,需要关瓷处理,我先带他去回个电话。”

说完商颂川握紧关瓷的手腕,带他冲出了一大群中老年人的包围之中。

商颂川带着关瓷闷头前走,走了七八分钟后,来到一个小山坡上,中途有拐弯,所以看不见不远处的小白房,商颂川才停下脚步,察觉到他还紧紧握住关瓷的手腕,商颂川滞了一下,松开。

关瓷皱眉,担忧道:“公司有什么急事?”

商颂川:“能有什么急事?”

关瓷看着他。

商颂川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还不是不想看着他们围着你指责你。”

关瓷眨了眨眼睛,嗯了一声。

商颂川抬头,不远处的山峰连绵起伏,西南山林里,一年四季树木葱绿,只有一座山头,种满了枫叶,初秋里,山头枫叶枯黄凋零,和其他山峰格格不入。

过了片刻,商颂川侧过头,关瓷也在看着不远处连延起伏的山峰,但眼神并不聚焦,注意力并不落在上面。

商颂川问:“关瓷,你和你外婆之间发生过什么?”

顿了顿,商颂川说:“不想说就不说,我不勉强你,随便问问而已。”

说完,商颂川把视线落回远处起伏的山峰,但这时,关瓷却开了口,“我外公外婆生育困难,只有我妈妈一个女儿。”她妈妈出生的时间晚,村里刚开始计划生育,但不严,外公外婆可以继续生,只是没能生出来。

不过云水乡的计划生育一直不严谨,关瓷的同龄人,几乎都有兄弟姐妹。

商颂川一顿,扭头看向关瓷,关瓷眼神没在他身上,不聚焦地望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轻声说:“我妈妈十八岁的时候,喜欢上了我爸,我外公外婆不同意这门婚事,但我妈一意孤行,一定要嫁给我爸。”

“我外公外婆犟不过我妈妈,只能同意了。”

关瓷语气不轻不重,说着过往,他似乎也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我小的时候,我爸爸出门做生意,欠了一些债,从此一蹶不振,沉溺酒精。”

关瓷在这里停顿的有点长,“喝了酒之后,就会打我妈。”

商颂川心头一紧,忽然有些不想听关瓷继续说从前了。

关瓷语气很平静,说话速度不快不慢,和刚才一样,仿佛在叙述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过了些日子,我外婆发现我妈经常被我爸家暴,让她离婚回娘家,我妈不同意,她说我爸爸肯定能改好,而我爸不但没改好,还变本加利,不喝酒也会打她。”枯败的树叶从枝头飘落在泥地上,关瓷停顿了这么久的时间,才说,“有一天我爸下手太重,把她打死了。”

“关瓷。”商颂川不由得打断他。

关瓷侧眸,看着商颂川道:“我外婆报了警,要让我爸偿命,我爷爷奶奶逼我写谅解书,我不写,后来我爸被判了死刑,我爷爷奶奶恨我,觉得是我害死了我爸。”

商颂川唇瓣泛干,看着关瓷道:“那个时候你几岁?”

关瓷眨了眨眼睛,回答:“七岁。”

关瓷继续说:“我外公外婆把我带回了金龙村,让我姓关,我外婆一方面觉得我是我妈的孩子,想要对我好,另一方面,又觉得我爸杀死了我妈,他应该断子绝孙。”

关瓷盯着商颂川,他有几个好朋友知道他父母不在了,外公外婆带大,但他们也只知道那些事,这些事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关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愿意告诉商颂川,或许是他来到了这个村子,这些往事他但凡打听,就可以从别人嘴里知道所有。

那不如他亲自告诉他,“刚开始还好,我长的有几分像我妈,但越长我越像我爸,我外婆就越来越恨我。”

天空湛蓝,一望无云,关瓷却想到了落在自己身上,很疼的大雨珠子,“下暴雨的时候,外婆会把我从床上拎起来,让我在雨里罚站。”

“放牛回家的时候,她会说我贪玩,耽误了太久才回来,随便折一根细长的树枝……”眼前恰好就有云城乡下常见的黄金条,它个头矮细,比成年人略高一些,主干约莫拇指粗细,分枝则绿豆粗细,关瓷抬起下巴,“比如这种树的分枝,她折下来,把我打的皮开肉绽。”

说完,看着商颂川的表情,关瓷忽然有些好笑地问,“商颂川,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商颂川定定地看着关瓷,过了一会儿,柔声说:“是的,因为我发现一只漂亮珍贵的猫猫原来遇见过很不好的看护人,我当然会忍不住心疼和可怜这只漂亮猫猫。”

关瓷一怔,他不需要人的可怜和同情,但是商颂川用这样的表述,他没有用你,没有用关瓷,用了猫猫这两个比喻词,是心疼关瓷,又不是心疼关瓷,没有让自尊心强,从不示弱的关瓷感受到丝毫不自在。

反而有一种像在失意时,被人拍了拍肩膀,多出一种不言而喻的踏实感。

关瓷想,在某些时候,商颂川有一种天生会提照顾人的直觉。

关瓷抿了下嘴,又说:“其实那样的事不是每天发生,一个月最多一两回,大多数时候,她只是上一秒对我笑,下一秒眼神就冷了下来。”

商颂川咬牙切齿:“一个月一两次还不过分吗,她一个月会让漂亮猫猫受两次伤,不可恶吗?”

关瓷眼睫颤了颤,如果有一个人一个月会揍猫猫一两次,的确是很可恶,罪大恶极的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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