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椹在两人离开时,目光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看过去,随即闷头,将一樽酒饮尽。
李玹怎么能直接拎殿下衣领,不勒得慌吗?若是他,他……定会小心翼翼抱稳殿下。
他哪知道,李玹这是提溜小时候在泥地里打滚的李禅秀提溜惯了,没改过来。
李禅秀被父亲送进厢房,又由小厮简单帮忙擦洗,终于可以不受打扰地缩进被子里,假装睡着。
听见房间内终于安静,脚步声也都离去,他终于忍不住,抱紧被子轻颤。
许是今天太难过,又真的喝醉了,他此刻少有地脆弱,脸埋在被子中无声啜泣。
忽然,身后又传来脚步声,他顿时一僵,忙克制住眼泪。
可李玹还是察觉了,走过来皱眉问:“蝉奴儿,怎么哭了?”
李禅秀僵了僵,半晌,借着酒意,装作还是在小时候,醉得不分现实和梦境,抬头哽咽:“阿爹,狸奴把我的玉蝉叼不见了。”
李玹失笑,心道:原来是梦到小时候的事了。
确实是许多年没见过儿子哭了,让他想起对方还是幼时,小小一团的模样。
李玹心中泛软,坐在床边哄:“不必哭,阿爹明天再给你一个。”
“嗯。”李禅秀将脸埋在他衣袖间,半晌,又闷闷问,“阿爹,我是不是不聪明,还很贪心?”
笨到这么晚才发现自己的心意,又贪心到……明明裴椹已经满足他许多,可他还是不满足,还想要更多。
李玹闻言,轻抚他头顶的手一顿:“为何这么说?”
李禅秀:“……”
他怎能将心中所想真的说出来?喉间又一阵酸涩梗塞,半晌,再次闷闷编借口道:“我听外面的侍卫嘲笑我是小结巴,说我学话慢,阿爹给我烤的栗子,我也总是贪心吃不够。”
他说的是当年看守在太子府外的侍卫,幼时,因为学说话慢,他曾被外面人议论嘲笑过。
李玹眼神冷了冷,片刻又轻叹,抚着他的头顶道:“不会,蝉奴儿最是聪明,学什么都快。蝉奴儿也不贪心,你想要什么,阿爹都会给你。”
李禅秀趴在他衣袖间,心中闷闷。
可他想要的是一个人的心,人心怎能随意要来?何况,还是曾被他欺骗、伤害,又早已错过的人。
……
月上中天,李玹走出厢房,意外在院子的圆门外看到一个冷肃身影。
“俭之?”他微微讶异,走过去问,“怎不在席间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