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看着,就能才想到它跟着曾经的主人上阵杀敌时,是何等的风光。
姜柯踩着无数剑身向它靠近,只觉得无人问津的无数岁月里也不能折损它的骄傲,洗尽铅华,不甘命运的错负。
越接近,越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仿佛站在他眼前的不是一柄宝剑,而是一个威仪的长者,侯他多时,又责怪他为什么现在才来。
终于,姜柯来到了剑前,他半蹲下身体,细长白皙的手指触摸寒凉的剑身,手背霎时泛起酥酥麻麻的凉意,看着剑身上的刻字,他喃喃自语:
“欺霜,你是叫欺霜吗?”
剑身嗡鸣,热切地回应他的呼唤。
姜柯目光凝重,他站起身来,双手握住剑柄,毫不犹豫用力一拔——
“铿——”
欺霜剑在空气中划出明亮的残影,凌厉的剑气喷涌而出,随着它的离开,姜柯脚下的剑堆仿佛彻底失去了支撑,轰然倒塌。
飞身落在远处,姜柯为眼前的情况感到惊讶,转瞬间又明白了。
定是欺霜在剑冢中与百剑争斗,这里的剑都是它的手下败将,被它常年镇在身下,汲取剑气,欺霜的灵气充沛,待在这些剑周围时还能反哺使其剑身不坏。
欺霜一离开,顿时尘归尘,土归土。
化为湮灭。
点点灵光浮现在空气中,又随着烟尘渐渐消失。
没一会儿,这片巨大的场地只剩下姜柯,与欺霜剑。
在周围寻剑的人乍一看到这般情景,纷纷瞪大了眼睛,看到姜柯,更震惊了。
“柯少爷!”
阵外的姜家人若有所感看向发生动荡的地方,姜老抚了抚胡须,笑得满面红光,“剑冢都多少年没有神兵出世了,不如我儿猜猜这回面世的是哪把剑?”
姜家主与他并排站立,面上却有凝重愁容,“这气息……似乎是……欺霜?!”
“不错!”姜老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悄然爬上两丝细纹的眼尾诉说着一抹怀念之色,“想不到你竟还能记着,当年老夫带你上战场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
好好的提什么开裆裤!姜家主小小地尴尬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何处,最终化为一丝叹息,“爹带着我去前线看到的第一战,就是清颜君一把欺霜剑同时战败妖宗两大将领,剑气漫天的光景,自那之后我从未再有机会见过,可不印象深刻。”
“是呀,想当年清颜君一人一剑扫荡沙场是何等风光,可惜了……”姜老感慨更甚,与姜家主同时叹了口气。
“父亲!爷爷!你们说什么正事呢?”姜大哥大步从外走进来,急匆匆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又道:“说完了吗?”
“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没什么说完说不完的。”姜家主见他没形象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年纪也不小了,礼仪都叫你学到狗肚子里去,我价值十块上品灵石的紫叶竹被你这般浪费,真是牛嚼牡丹!”
姜大哥咋摸咋摸嘴,没咋摸出十块上品灵石与寻常茶叶的不同,有些委屈地放下了茶壶。
“唉!你自幼我也没管过,这爱说教的毛病也不知是跟谁学的,竟还越来越严重了。”姜老向着小的,轻飘飘的一句话把自家儿子说的没面子,他才不理会,转头问大孙子,“莫不是刚才发生了棘手之事,才把你累成这样?”
这次剑冢开启,姜大哥接了护卫的命令,因为这次考核严格,总会有心有不甘的修士想要强抢入阵。
被姜大哥一手拎一个地,全都扔外面去了。
按理说以他的修为,不至于连对付起那些被淘汰的修士都会感到劳累困难。
“有一个人倒霉蛋,因为错过了考核时间就要硬闯,我跟他打了一架,”姜大哥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肩膀,“我看那人实力不俗,用的也是难得的好剑,错过一次有什么影响?我跟他好好说还不依,八成是来找事的!”
“哦——”姜老点点头,接着询问:“你把他打发走了?”
“他可能也是突然想通,就自顾离去了。”姜大哥感慨道:“其实我还想再跟他打一会儿的,那年轻人剑法不俗,近身战也毫不逊色,还有他哪把剑,那般精纯的剑气实乃世间罕见!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代绝世高手!”
怎么现在的好苗子都烂大街了吗?一个两个的都跑到姜家来捣乱,不约而同地想起此刻还在剑冢中的叶某人,姜老和姜家主对视一眼,询问道:“那年轻人可曾留下名姓?不如等这次考核过后,我们再对他关照一二?”
偶有特殊情况,姜家也是可以开启剑冢的。
姜大哥摇了摇头,“那年轻人冷的很,除了说自己错过考核想要进去,多余的屁都没放一个。”
如此,便顺其自然吧。姜老和姜家主便没再对此事上心。
天琅,姜家不远处的客栈。
反耳俯身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他翻出一堆野果子数过来,又数过去,表情一顿,不信邪地又数了一遍,最后颤抖着声音道:“我好像在做梦,不然我屯的果子怎么少了两个呢?”
门口,澹台俞面无表情地看着侍卫长刚刚塞给他的,已经被咬了一口的果子,小小地沉默了一下。
他逛到街上,沿着人群走到集市,在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的箩筐前停下,冷声询问:“你这筐东西多少钱?我都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