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魔都。
暗纹玄色的华服压不住魔头邪魅的气息,黑炎君靠在主座上,单手托腮,修长的手指扶着眼角,让人难以捉摸。
阶下的魔主赤瞳跪得前胸贴地,汗水逆行流下,不禁在想:跪了这么久,魔君大人怎么还不发话?
刚才他已经汇报得很仔细了,无间深渊的恶魔集体出逃,如今已经开始四处作乱,各大城池陷入恐慌之中。
还有,狐大人在红谷遭遇袭击不幸身陨一事……
他到现在还没查出来是谁干的。
那边的战斗痕迹很特别,不是任何一个他认识的强者,只听手下汇报,此事与鬼姬有极大关联。
想起这个,他悄悄抬头,正触及黑炎君波澜不惊的面容,赶忙掩下心惊,这个情况好像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这么淡定,莫非还有什么计划。
“魔君大人,鬼姬现在实在太过猖狂,她还有一个及其残忍嗜血的手下,现在已经灭了我们好几座城了,他们来势汹汹,我想请命与各魔主联手一起阻止她,”赤瞳说了半天不见反应,又迟疑地唤了声:“魔君大人?”
黑炎君眼皮都不抬,“废物。”
赤瞳立刻匍匐地更低了,这魔君大人是什么意思,到底让不让联手啊?
须臾,座上的黑炎君抬起眼,身形一晃,原地消失了。
赤瞳抬头看了看空空的主座,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衣摆不存在的灰尘,心道:魔君最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消失,莫非是藏了什么宝贝怕丢了不成?
大人的事情他不敢太多置喙,只是对于他的提议,魔君既然没有反对,他就当是同意了,这一次,他必然要将鬼族一网打尽!
魔君寝殿,在所有窗户都被密封的情况下,仍然具有可见度,那微弱的光亮是从床上发散出来的,这床由魔帝鲲宁花重金打造,不久前进献给了魔君,现在,黑炎君把它安置在了自己寝宫,给他藏匿起来的“宝贝”当安身之所。
这宝贝其实本来不需要什么安身之所的,它是一团能量,一团纯粹的能量,区别于这世界上任何的存在形式,即便它可能将自己归类为纯粹的“恶”,但黑炎君依旧认为,它很特别。
安静的寝殿中一声轻微的能量爆破,从外面匆匆瞬移过来的黑炎君出现在了床旁,那能量一直安静的蛰伏,今日却突然有了异动。
泛着微弱暗光的能量此时看起来很不安分,一直在剧烈的翻滚。
“叶争。”黑炎君负手而立,“你的灵魂已经散尽,本君知道你命令那些四散的恶魔在下界搅弄风雨,也知道你急切地想要重返这个世界,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休养生息需要时间,否则,现在的你谁也反抗不了。”
翻腾的能量随着他的话逐渐平息,恢复成了最开始那副安静的状态。
黑炎君目光落在虚无之处,似乎对着那虚空有着无尽狠戾和愤怒的情绪,“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但还是要慢慢来。”
慢慢来……
在叶争在各个世界流窜搞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慢,他可以一天内做很多事情,每一件都过得很匆忙。有时候掐指一算,不过才过去几个时辰,几天,几个月,或者几年。
从来没有他还什么都没有做过,时间便已飞速流逝的时候。
从地球的哲学上讲,时间的定义是物质存在和运动的持续性和顺序性,具体事物的存在总是有一定的持续时间,譬如人类寿命的长短,具体事物的产生也一定有其顺序,譬如先有父母,再有子女,先有出生,再有死亡。
地球的哲学家们将其定义为时间的一维性,意为时间是不可逆的,发生的事情不可重来,命定的事情不可更改。
叶争却站在时间的长河中,看到了这个一维线性世界中,每个命运都具有节点。
只是这节点实在没有什么用处,世界依旧按照单一命定的事件有条不紊地运转着,从天道的诞生,生灵的降世,顶天柱的覆灭,每个节点都像是被生生掐死,赤裸裸地告诉他一个真相,世界永远只有一种存在形态——天道规定的世界。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状态,当他不再拘泥于一个唯物主义的世界中时,客观唯心竟是这个世界唯一存在的真相。可是这个世界是死的,天道规定世界的运转,就像人类设定了程序,叶争想:我是人,我本可以有各种可能性,我适应不了既定的程序,做不到成为一个机械运转的代码,这个世界也是。
于是,在他第一次从封脉府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节点活了。
世界线彻底偏离了既定的轨迹,即便那至高无上的意志数次调试,气急败坏地想要杀灭这打乱程序的病毒,它依旧没有成功,或许它离成功只差那么一点点的时候——凭借打乱程序,摧毁最基本的世界运转轨迹,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只为了杀死这个身处其中的病毒——现有的世界线在某一个命定的节点与它“应有”的轨道交织碰撞,但随即便会借着力道一发不可收拾地偏向更远处。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小小的从异世界进来的病毒,竟然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而“它”竟然杀不死他!
叶争再次具有“形体”这种感觉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他“睁”开眼,看见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奢华的包厢内焚着香炉,外面沸反盈天,热闹却怎么也钻不进这里,澹台俞一袭低调的暗青色长袍,垂着眼帘在蒲团之上打坐,眼下乌青,面色苍白,形销骨立,头发倒是规规矩矩地束着冠,一副又严肃又颓废的模样。
第二百二十四章联盟盟主青檀君
他师弟变丑了,叶争感到十分可惜。
香燃烧了大半,门被“吱嘎”一声推开,须发半白的老者挥退身后的随从,自己进了包厢。
上位者的气势在澹台俞面前微微收敛了些,他盘膝坐在对面的蒲团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修炼中的人,澹台俞雷打不动。
真是怠慢!老者深吸一口气,流露出愠怒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