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请假吧,还来得及。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那就相信你一次吧。”江菀柔打开车窗,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很快就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只是干燥的痛感依然残留在肌肤上。
“对不起。”陆迦南的道歉在风声里响起。
“没事啦,我请假,不算跷班。”
陆迦南见她露出似有若无的笑容,心脏又疼了一下。
女孩子早晚要当妈。陆迦南知道,是妈妈无意中说出的那句话如同一把利剑穿透了她。
归根结底,却是他的责任。
还是他追到伦敦的时候,酒店里激情上头而没能抑制住的一晌贪欢,没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
那天,江菀柔风寒初愈又经过了长途奔波和日夜颠倒,并没有料想到安全期的意外着床。
但是一切并非无迹可寻,江菀柔当时推迟的生理期和短暂消失的味觉大概都暗示了身体里正在悄然发生的巨大又隐秘的变化。
又或许,种种征兆早就显明了这个计划之外悄然受孕又匆匆消失的孩子从一开始就过于孱弱,以至于无法在妈妈的腹中健康地长大。
年关前后,无论在江南稻还是如园,骤增的工作都积压得跟小山似的。
起初,江菀柔以为自己又是因为过度疲劳、内分泌失调而推迟了例假。
等到第二个月依旧如故,她意识到需要抽空去检查一下的时候,例假不期而至。
但是出血量和以往相比并不正常。
在去医院的路上,她从后视镜里瞥到了自己因为坠痛的小腹而一片惨白,似乎有力量从自己的身体里不断涌流出去。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就好了。
可是,医院开具的诊断证明书不会骗人,白纸黑字打印出来的“妊娠早期自然流产”如同五雷轰顶,让她瞬间希望自己是一个目不识丁的文盲。
说不定真的只是一个梦,否则,她怎么会完全没有住院期间和那一周的记忆呢,身体上似乎也没有留下什么确凿的痕迹。
直到一个月后,她在家里帮陆迦南整理书房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他锁在抽屉里的诊断书,被极力扼杀的回忆才如山洪一般冲破了防护的大坝。
那个周末,陆迦南加班回到家里。明明江菀柔在家里,到处却安静得令人生疑。
他在书房里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地板上望着窗外早就暗沉下来的天色发愣。
“地上凉,你不能坐在地上。”陆迦南赶紧将失神的江菀柔从地上一把拉起,“医生说了,你不能着凉。”
“阿园,”江菀柔泛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迦南,“阿园,你喜欢小孩子吗?”
“你怎么了?”陆迦南扶住她肩膀的双手不自觉地加紧了力道。
“其实,我一直不喜欢小孩子。我觉得小孩子很吵,我只要一听到他们的哭声,就会头疼得像要爆炸。”江菀柔移开了目光,就像在自言自语似的絮叨起来,“我也不是很想生孩子,我的朋友们生完孩子之后有漏尿的,还有脱发的,我不想那样。”
“不喜欢的话我们就不生,”陆迦南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搂进了怀抱,“我有你就够了。”
“你说,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知道我的心思,”江菀柔的泪水像冬天里的冰雨,无声地穿透了陆迦南肩膀处的衬衫布料,“才选择离开我的呢?”
“不是你的错。”
“你说,他本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怎么一开始就这么懂事?”
“不要说了。”
“你说,我是不是傻子?怎么会有人像我这么后知后觉呢?”
“不要再说了,不是你的错。”陆迦南严厉的声音提高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