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手站在廊下,望着树杈上越积越厚的雪,淡淡地应了一声,又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才缓缓转身,回了房里。
景安回望了一眼那个树杈,他不知道公子在望什么,只觉得公子千辛万苦把人留了下来,脸上却并没有一点愉悦神色。
冷风一吹,他心头的躁郁散了大半,坐回榻前,放轻手脚,撩着水,不厌其烦地给她清洗手上的泥土。
热水流过伤口,有刺痛感,她终于有了些些反应,蚊子似地哼哼了两声,手指颤抖着蜷了蜷,想要抽回手。
他攥紧她的手腕,瞟了她一眼,不冷不热说了句,“还知道疼?”
她没答话,只稍稍蹙眉,仍是闭着眼。
他也不追着问,神情专注地给她处置手上的伤。
换过两回水,总算把手洗干净了。
这还不算完,他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巧匕首,也不管她听得见听不见,冷着脸交代说:“血泡太大,要挑破了放出血水,才能好得快些”,说完,便用力压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很稳,下刀的时候一下都没抖。
血泡接二连三被戳破,血水瞬时流了满手,他不紧不慢拿起棉布吸干,又挨个挤出里头剩余的血水,随后在伤口上厚厚撒了一层三七粉,用绢布把她的手掌细细缠了起来。
其间,她不知是睡熟了,还是强忍着,总之一声没吭。
而后,他又检查了她身上其他地方,她学聪明了,大腿和屁股裹了好几层,护得好好的,跑那么远的道儿,手心都磨坏了,大腿和屁股也只红肿了些,涂上药,有个一两日也就好了。
等给她处理完伤口,换完衣裳,他开门出去的时候,都过去了两三个时辰。
雪停了,地上积了一层,火光一照,白得晃眼。
景安纳闷问:“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他反问:“没给我预备房间?”
景安呆了一呆,忙让人又去腾出一间房,折腾了许久,直到后半夜,大家伙才相继歇下。
翌日一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照进云陵,驿馆前院的雄鸡就跳上了墙头,立起花冠,伸长脖子,喔喔啼鸣,高亢嘹亮的鸣叫声唤醒了沉睡的人们。
赶路的行人纷纷收拾行囊继续上路,驿馆里渐渐喧闹了起来。
他房间里的灯也亮了,不一会儿,他就穿戴整齐,走出了房门。
景安景让已经等在了门口,见他出来,都先拱手问安,又不约而同问道:“公子,几时出发?”
他瞧了眼她住的房间,说:“不急”。
景安景让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她其实醒了,雄鸡叫响第一声时,她从沉睡中悠悠醒转,喘了口长长的气,身子动了动。
“娘娘,您醒了?”是婵娟的声音。
婵娟夜里醒过来,担心皇后的安危,就来了她的房里守着,这房间不大,没有多余的床榻,婵娟直接趴在榻沿儿上,将就了半夜。
是以,她一动,婵娟也就醒了。
眼前一切都是陌生的,她迷迷糊糊想要坐起来,可浑身上下疼得动都动不了,涣散的意识迅速汇集,她想起了昨日的一切,也想起了自己此时身处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