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总是打你坏主意的人类呢?摩拉克斯跟我说他曾经悬赏过你对吧,还在须弥试图动手结果失败了。”
说这些时若陀眼看着归终的眼神从温柔平和变得凶残犀利,不由暗想自己果然是个好人——都不用摩拉克斯示意,他顺手就帮他把仇恨给转出去。
“人类,胆敢把主意打到魔神身上?”归终看上去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流沙人畜无害的表象。
她甚至还保持着微笑,整个人也没有怒发冲冠或是咬牙切齿什么的。不得不说老一辈仙人身上多半都带着些包袱,一时半会儿且放不下来。
所以此刻即便归终神色凌厉,仙人该有的仪态架子那是一点也没倒。
“可不是?人类的胆子,大起来能把天给包住!”这也是真的,若陀想想层岩巨渊如今的惨状,再想想五百年前坎瑞亚捅出的篓子,不知敬畏的人经常搞出些幺蛾子,大家不习惯也已经习惯了。
时间就这么又往后过了两个月,荻花洲重建的第一期工程即将取得阶段性胜利。为了保证工程核心的坝体成功合龙,苏硬把若陀扣在工地不许他走。来看热闹的钟离站在北面,他就留在南面,一南一北两人跟镇宅的门神似的守在两端,万一人力发生意外就用仙法直接糊上去。
工人们操纵独眼小宝将一车又一车切割好的大块石材倒入奔流的河水,河面下打孔竖了不少暗桩,石块被暗装拦住才不至于被水冲走,倒得多了互相之间也能持住力道,就像一条简陋的领带围在河流的颈项上。
河口越收越紧,水面随之抬高。终于,在璃月大地上放肆奔腾了近两千年的水脉被套上笼头拉紧缰绳,再也不能想怎么漫延就怎么漫延。
“这条恶龙,终究还是束手待擒,也算因果昭彰,报应不爽。”钟离乐得见证人世的每一次变化,站在缺口北面的断头上被飞沫和沙尘扑了一脸也心甘情愿。眼看大坝中心成功合龙,留在这里充当吉祥物的工作顺利结束,他背着手优哉游哉慢慢走回轻策庄。
路边几位老人家领着一群年轻人正在拜路边随处摆放的帝君神像。尺八高的神像龙首人身,广袖深衣双手于胸前交叠,此乃岩王帝君所立,用来镇压此地恶螭的神魂免其作祟。
老人家们顶在前面焚香祷告,供上五种不同的物件诚心念了通,钟离站在远处听得真真切切——他们想借此地神像的威能去镇守不远处的大坝,算来倒也不能说找错神。
岩王帝君本人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甚至相当乐见其成。于是神像前的线香迅速缩短留下漂亮的香灰形状,老人们伏跪感激,年轻的工人与学者赶在后面满脸好奇。
帝君显灵了!
“好好好,可以选石头了,老章头的手艺不错,虽然他是打铁的……敲石头应该没问题吧?”
这年头好石匠也难找,他们还不能找那种专门在墓碑上给人刻名字的石匠,仙家会不喜欢呢!
远远看着这些人七嘴八舌凑主意,对生活品质很有要求的钟离先生上前很是自来熟的加入谈话。
“诸位这是请神像?”他气质安闲沉稳,说起话来也老成讲究,瞬间无缝加入大爷们的群体。
老爷子们纷纷点头:“嗯呐,咱们想请帝君去看看下面新修起来的大坝。”
“这可是个好事儿啊!”他们互相点着头你看我我看你:“是啊,修起工程后轻策庄的年轻人都回来做事了。”
钟离:“……”
行吧,总归说得都是中听的话,那么多好处里这几位就盯着这一点,看来平日里念叨儿女也是念叨得够频繁。
“祷告已毕,看来岩王帝君允了诸位所请,为何不直接将神像搬走呢?”他顺着茬把话题往在意的事情上领,几位老人听完纷纷摇头:“那不行,不得行不得行。那么干竟把岩王爷当成什么了呢?哦,这儿要用搬这儿,那儿要用搬那儿,明儿不用了是不是直接就撂外面?你这年轻人说话嘴上缺个把门儿的,以后可不能这么不恭敬。”
“年轻人”钟离苦笑:“我也是见诸位为难才来帮忙出个主意,若有不恰当的还望各位海涵。”
他态度极好,老人家们很快就表示原谅。
“没事儿,岩王爷胸襟广阔,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诵读祭词的老头儿挥挥手让他别往心里去,旁边人指指其他神像:“实在放不下就等得空时过来上柱香,烧完了这事儿就翻篇儿了。”
这是积极出主意的,钟离笑着谢过指点,拱拱手又道:“多谢。也不知大家都在为难什么,不如说说看,或许我能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见他不急不恼是个热心人的模样,这些人果然把为难之事说出来:“咱们不是请岩王爷嘛,不能搬这儿的神像了,那就得找个好匠人多刻几尊新神像呀。可是如今手艺好的匠人都去璃月港加工珠宝玉石去了,总不好请凿碑的吧,这也太不讲究了。”
钟离跟着点头,感叹:“就是就是!”
耐心听老人家们抱怨了一圈,最后他看看远处,指着河边露出来的一块卵圆巨石道:“不如我用那块石头雕一个神像出来诸位看看合用不合用?我也在往生堂做事,不过是客卿不是仪倌,应当不至于那样忌讳。”
“你不是凿碑的就行。”
老人家活这么大年龄了也是个通透的人,若是世上事事都死讲规矩,那事事怕是都做不成。面前这年轻人目蕴神光长身玉立,瞧着就像是个有来历的。璃月向来盛行“遇仙”的传说,他自家想着这别是哪位仙人好奇出来看热闹呢,他说往生堂就往生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