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们躲回经常呆的那个滑梯下面。
我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受伤了,肚子上破了个窟窿,我甚至能透过窟窿看清他身后滑梯粉色的墙,鲜血不停地往外冒。他的嘴里也有血,他每笑一下,就有血顺着嘴角往外流,将他白花花的胡子染成红色。
我手足无措地捂住他的伤口,想堵住血。
但根本堵不住。
我不知所措到哭出来。
他却颤着手将袋子里的米糕递给我。
我彻底压抑不住哭声,大哭起来,“我不吃,我再也不要吃米糕了,你不要流血,你不要死……我不吃米糕了,我讨厌吃米糕!”
佐藤少爷死掉的时候,也是嘴角不停地往外冒血。
我讨厌这样的流血方式。
讨厌至极……!
但他还是傻笑着,除了上次听见我叫奈穗子时莫名其妙哭得很伤心,他好像只有这一个表情。
“在这里面,快!”
禅院家的人循着他的血迹找来了。
他一把推开我,将我推去滑梯底部的另一个出口。然后费劲地钻出去,抱住率先过来的那人的大腿,死死的,怎么都不放手,急促地冲我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我知道。
他是在催促我快逃。
我擦掉眼泪,没再犹豫,从地上爬起来,狂奔。
身后传来殴打和咒骂声,但没有哀嚎声。因为哑巴是发不出声音的,可我明明不是瞎子,却不知为何,眼前的视线就是很模糊,即使擦掉了眼泪,视线依旧很模糊。我也没回头,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结局。
那些人很快就又朝我追上来。
带着老人的血。
我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何总如此恶意对待我。每次都在我以为抓住幸福时,又残忍地将其夺走。
喜江阿姨是。
佐藤少爷是。
老人也是。
我喜欢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好的结局。伤害我的人,即使刀都刺进了他的脖子,他也轻易死不了。
我跑得很快,是玩了命的跑,摔倒了,又立马爬起来。鞋子跑丢了,我也没回头去看一眼。
可他们还是离我越来越近。
他们用带着老人鲜血的散着腥气的手靠近我,妄想抓住我。
我看到了昏暗的巷道尽头,穿着东京校学生制服的高个子黑发少年,他双手插兜靠在墙上,嘴里叼了根没点燃的烟,正仰头闭着眼在做短暂休息。
上次见面时扎的丸子头换成了半丸子头的发型,披散下来的黑发长度在肩膀靠下。
他看起来比上次更消瘦了。
黑眼圈也更重了。
但他很强,很强,强到教训直哉少爷都只需要三五下。
我要活着。
我需要有人保护我。
我宛如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我唯一的希望,我接下来生命的全部,我朝他扑去,紧紧扯住他的袖口,注意到他微怔着睁开眼,朝我看来的视线。
我的眼泪冒得更多了,扑簌簌的不停顺着我的脸颊滚落下去,我语无伦次,哽咽不止,我扯着干哑的嗓音向他求救。
“求你帮帮我……”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把我自己的所有都给你,帮帮我,帮帮我……”
天上又下起了雨,将我心上盛开的那朵花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