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约猜到了答案,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只能告诉自己重生之说荒诞至极,天下更是无神无鬼,否则母后至死都在挂念与裴璟生的那个孩子,怎会不托梦告诉他二弟在何处?
鬼魂日日守在女儿身边,一连半月都拼命忍着不去看苏吟。直至那日苏吟回宫小住,鬼魂克制再克制,还是忍不住去了慈宁宫。
宁知澈也因此看见了苏吟再嫁后的模样。不同于先前守寡时的面如白纸,苏吟今日虽看不出什么嫁人的欢喜,但整张脸娇艳欲滴,如临近枯萎时重新得到浇灌的花朵,瞧上去年轻了好几岁,一看便知这些时日谢骥没少与她云雨。
也是,他当初只是失去苏吟三年便想她想得快要发疯,谢骥这时候已与苏吟和离十六年,如何忍得住不碰她?
鬼魂自然也看出来了,本就已黯淡一大半的纯白魂体瞬间又淡了一分。
宁知澈听见鬼魂一遍遍拼命劝说他自己:“她是迫于无奈才嫁谢骥,心里定然还是爱朕的。”
“她不知朕在这里,若是知道,绝不会舍得离开。”
“她已为朕守身十一年,如今女儿连皇夫都定下了,她也该去过自己的日子了,总不能真让她当一辈子寡妇。”
……
鬼魂勉强哄好了自己,释怀了一些,但宁知澈仍能不断感知到来自鬼魂的阵阵钝痛,疼到令人根本无法忽略。
苏吟三日后便又回了谢府,鬼魂留在宫里,每日看着苏吟为他刻的牌位,以及这十一年来苏吟在思念他时作的一幅幅画,抄的一摞摞经文,写的一篇篇祭夫文。
这些都是苏吟爱他的证据。
他克制着不去见苏吟。但一日日过去,思念如野草疯长,愈发令人难以承受,他终是忍不住又去了一趟谢府。
苏吟今日似是喝醉了酒。谢骥服侍她洗漱沐浴,自己的外袍因被吐了秽物,便脱了下来,穿着那身雪缎中衣抱苏吟上榻,乍一眼看上去竟有几分温润如玉的味道。
谢骥一边为苏吟盖被子,一边满脸心疼地念叨着:“谢落窈就是个酒坛子,你这三杯就倒的酒量如何能同她比?醉成这样,明日定要头痛了。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给你熬解酒汤。”
苏吟似是醉得狠了,呆呆看着谢骥出神,眼里一点点蓄起泪光,见谢骥转身要走,立时将他拽了回来,昂头吻了上去。
宁知澈不敢相信苏吟竟会主动亲谢骥,霎时如被一柄尖利的刀扎进心窝肆意翻搅,疼得呼吸不上来,只恨不能冲过去将谢骥一脚踹开。
鬼魂也像是被死死钉在了原处,双目猩红地看着这一幕。
谢骥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幸福地任由苏吟吻着他,忽然间捉住苏吟作怪的手,红着脸哑声道:“……等一等,我让人去熬避子汤。”
他才刚起身,苏吟便又急急将他拽了回来,眼泪一颗颗滚落,哭着亲他的脸:“别走,夫君,不要走……”
听见这声夫君,鬼魂的魂体重重一晃,魂体又淡去了两分。
谢骥心疼得跟着掉眼泪:“好,我不走。”
他一手抱着苏吟,一手从匣子里取出一片羊肠,柔声哄道:“我不走,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