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澈眼眶发红,张了张唇欲要开口说话。
“我提起旧日苦难不是在怪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不是不懂。”苏吟声泪俱下,“可我多希望你当年在放太后出宫前给我留一条后路,别让我的家人遇上那些事,别让我背负谢骥的恩情。我多希望是你的人保护苏府……”
宁知澈终于忍不住通红着眼出言打断:“朕留了!”
苏吟呆呆昂起脸,眼角还挂着泪珠:“什么?”
“当年父皇将朕视作杀妻仇人,连江山和朝局都不顾了,朕原先准备的应对手段通通失了作用。”宁知澈嗓音发颤,“但朕那时虽自身难保,无力护着你,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
“皇祖父退位归隐前将大权全部交到了父皇手中。父皇铁了心要报复朕,祖父拦不住,但护住一个被迁怒的苏府却是绰绰有余。朕被贬去南阳后曾将一封书信送至江南,求皇祖父保全你。”
“那时你骗朕说皇姑母答应为你求情,所以你才能来南阳看朕。姑母近年来越发懂得明哲保身,除非祖父祖母有吩咐,否则绝不会多管闲事。朕从未想过你会对朕撒谎,以为是皇祖父授意姑母代为出面,才会半点疑心都未起。”
……
苏吟猛地记起当年废太子暴毙的消息传到京城的那几日圣祖爷确实进京了,彼时圣祖爷坐在龙舆之上,右手缓缓拨动着一串佛珠,无声瞧了她许久。
她顿时浑身发冷。
只怕圣祖爷已什么都猜到了,只是装作不知罢了,虽不知为何没有杀她,但皇长孙遭她毒害,后来自是不可能再向苏府伸出援手了。
原来如此。
原来就差一点她便可得到圣祖爷的庇护,无需再与旭王做交易,无需再伤宁知澈,也无需嫁谢骥。
宁知澈闭了闭眼:“还有你说的那位西疆名医,她是朕的人。”
苏吟瞳孔骤缩,白着脸道:“这怎么可能……”
“那位老夫人姓江,单名一个涓字,是沈老宗主的亲外甥女。你说是谢骥冒雪在她门外站了十日的诚心感动了她,难道你就没想过,每年求江老夫人出山救人的男男女女那般多,那些人为自己的至亲挚爱求医时难道就不诚心诚意?为何江老夫人这么多年只肯答应救你幼妹一人?”
苏吟犹如醍醐灌顶,浑身在一瞬间失了力气,顺着墙面缓缓坐下来。
“朕从没有不管你,朕怎么舍得?”宁知澈在她身前半蹲下来,锦绣袍摆如初绽的墨莲,“当年朕的确恨你,但后来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一直在暗中护着你。你应该还记得,谢煜将军战死后的第二年,旭王麾下的张径翻出十六年前的一桩逆案,矛头直指定北侯府。”
苏吟眼泪夺眶而出:“……那一纸能证明祖父清白的物证是你派人送来的?为什么后来不告诉我?”
宁知澈沉默良久,缓缓直起身:“本就是朕连累了你,难道还要说出来向你讨赏吗?”
说完又自嘲般笑了笑,“况且你的心已在谢骥那里了,满脑子只记得他的恩情,叫朕怎么开口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