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阶级分明、崇尚武力,而南斯二者兼备。侍从们立刻安静下来,利索收拾好尸体,连同机器一起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闭。
寂静的空气弥漫,南斯压抑着怒火等了半分钟,没等到怀里的雄虫开口。
很好。
南斯吐出口气,再次给自己打了两针抑制剂。
他展开背后翅翼,抱着安静的雄虫迅速自皇宫飞出,没过多久,踏入一艘冰冷寂静的悬浮车。金属门关闭,军雌收起翅翼,几秒后,才看向怀中安静的雄虫。
棕榈色的兽瞳难掩冰冷,声音却竭力温和:“说话。”
阮冬沉默。
既不看他,也不回答。
南斯心脏竭力压抑的怒火,就这么被他怯懦的模样再次点燃。温和脸上的微笑寸寸消失,最后,变成完全的面无表情。
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在气什么。
只是稍微联想到那根尖锐的针头和华丽的导管,脑中就一阵暴怒——雄虫体质天生脆弱,用药剂强行令尾钩打开,再同时抽血,能最高浓度地提取信息素。
但与此同时,被提取的雄虫会痛苦得生理性痉挛挣扎,只有绑住身体才能继续。
南斯面无表情地想,原来这半个月里,阮冬真的受尽了欺负
为什么昨天到今天却不肯向他开口?
许久,南斯再次忍下血液中的暴力冲动,状若平静地问:“为什么不和我说?”
军雌外套上的熟悉味道钻进鼻尖。
几小时前,阮冬坐在南斯结实的小臂上,被强制的情。潮冲刷着大脑,心中又慌又急又怒,还有点隐秘的羞耻。
几小时后,阮冬被南斯抱在怀中,腰间依旧环绕着军雌结实的双臂,他却忽然觉得有点疲倦。
沉默半晌。
南斯再也忍不住,伸手强制抬起雄虫下颌。冰冷的怒火却在和阮冬对视的那一刻,倏然停滞。
因为此刻阮冬的脸上没有任何他想象的表情。
害怕、恐惧、愤怒、委屈、怨恨通通没有。
那双漆黑的眼瞳望着他,平静得宛如永不流动的死海,又或是冬日最后一抹碎冰。
这眼神如此熟悉,几乎瞬间就令南斯怔愣,回想起三个月前的阮冬。
三个月前,这只来历不明的雄虫被二等星驻扎的军队意外发现。
社会舆论震惊——B级阁下怎么可能流落于主星之外?虫族雌雄比例差距过大,A级以上的高等雄虫更是稀缺。各个等级的雄虫在阶级分明的潜规则中早已各有虫生。
C级及以下充当演员模特、大型活动压轴的小惊喜等“抛头露面”角色,B级自小生活在主星,与尉官、商界巨头、社会名流等等联姻,A级则直接被皇宫收藏,成为数年不露一面但闻名虫族的高阁珠宝。
S级的最后一位阁下于百年前去世,至今虫族再未诞生S级。
但令阮冬被直接带进皇宫的原因,并非等级。
毕竟再如何稀少,权力顶端的皇室也不缺雄虫。所有雄虫未结终身伴侣前,每年都必须向保护协会贡献信息素和精。子冷冻保存。精。子是军功兑换的奖品,延续血脉。信息素则可以缓解雌虫的精神暴动,以及伤口治疗。
三个月前,南亚在讨伐星海时独自埋伏一支异兽,却不料那异兽已完成二次变异,分泌出一种全新的不可知毒素。南亚当即被咬断双腿,他的亲卫团死了一半,剩下一半将南亚送回皇宫,因护卫不当,全都被皇帝秘密处死。
南亚身体里的未知毒素令他无法自行痊愈伤口,陷入昏迷。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帝国所有冷冻保存的雄虫信息素,都对南亚的伤作用微乎其微。
直到他们发现阮冬这只流落在外的雄虫。
阮冬虽然只有B级,但不知为何,分泌出的信息素却能抑制那些毒素。
于是那日午后,南斯听得此事赶来大殿,脑中正思索着如何杀了这只意外出现的雄虫,才不至于影响计划。
下一秒,他在耀眼日光中,对上了一双平静漆黑的眼瞳。
周围所有虫都状似殷切地叫他阁下,手中动作却半点不见尊重,如果不是二殿下情况紧急,他们甚至想将这只雄虫压上手术台活剖,研究清楚他究竟有何不同。
南斯听了半天,没听见一个确切的名字。
他们只叫他阁下,压根不在乎他的姓名。而漂亮的雄虫似乎也对此浑不在意,只垂着眸,盯着脚边的智能机器球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