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她和那些绣娘是无妄之灾,若不是我,她们也不会死。】
言长生欲言又止。
然而洛知雪已经闭上眼,仿佛被放进棺材那日一样,敷粉描红、端端正正躺在了床上。
少年惨白的脖颈浮出隐隐红线。
隔着重重屏障。
阴暗宅院内,豪华的戏台倏然开始震颤,而后越来越猛烈、越来越摇晃——洛知雪离开太久,那些被封在戏台上的魂魄竟开始挣扎,发生暴动!
脖颈红线愈发鲜艳。
衬得本就惨白的皮肤更加可怖。
他皱眉,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长生,宋之年回来后,记得第一时间叫醒我。】
——宋之年说过的。
等他回来,还想再听自己叫几声哥哥。
洛知雪已经荒芜太久。
百年弹指而过,痛苦留于掌心。生前死后,只有一个宋之年,会将他当作需要照顾的小孩,会问他痛不痛。
于是他开始下意识藏起那些不好的,腐烂的,丑陋的。
那些对方都不必看,也不必知道。
……等宋之年回来,就把这个滑稽可笑的妆容卸掉吧。
洛知雪平静地想-
世界频道的消息忽然飞涨。
【卧槽,我本来要被吃了,谁知那个绣娘忽然走了!】
【我也是!我差点就和她同归于尽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绣楼的绣娘好像都不见了?】
宋之年没看频道。
他斩断鬼魂双手,面无表情盯着这只中年官兵。
“再说一遍,你是如何死的?”
官兵浑浑噩噩,但理智尚存,察觉到痛楚与杀意,哀声求饶。
“我、我是被那群死了的绣娘剁碎了弄死的!”
“她们为何身死?”
“……”
官兵忽然咽了咽口水,双眼冒出绿光:“嘿嘿,因为她们皮嫩!”
“我、我与二狗在路上发现了她们,乖乖,这等大旱时节,她们的侍卫竟半途跑路,留下数百名女子在原地!”
“我们饿坏了,饿坏了呀……”
套着官兵壳的男人忽然大哭,神经质地抓着头发:“我与二狗捡了套路边的兵老爷衣服,穿上了,上去诓骗她们收留我们……”
“哈哈,我们村足足有三十个人!隔壁村有四十个人!”男人又颠三倒四地笑起来,眼角流出眼泪:“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天不下雨,衙门不给我们放粮食,关起门吃自己的!整整五个月,我们只好逃难、往汴京去,谁知道,谁知道在路上遇见这么一群新鲜的人!”
“我爹饿死了,二狗的娘也饿死了,老田全家都死了,就剩下那么小一团的孩子,再不吃东西,就真要死了呀……”
男人不再挣扎,怔怔地躺在锋利刀下,看向天空。
“一个晚上,我们几百个难民就吃光了她们……吃得肚皮发涨,吃得呕吐,第二天晚上,她们变成鬼,把我们也全部剁碎了……”
“一百年,我们留在这里一百年了,日夜重复生前的一切……哈哈,都死了,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