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上回阮芷音酒后行凶的事。阮芷音愣了愣,倏而回神,摇了摇头:“不是……”顿了顿,又道:“你想清楚了吗?”“你觉得我在开玩笑?”程越霖抿直了唇线。他说了这么多,她却是这个反应。刚刚在酒吧里,还跟别的男人‘相谈甚欢’。程越霖顿觉一股郁气哽在嗓子眼,还多了淡淡苦涩。阮芷音垂眸沉吟片晌,低声道:“程越霖,我这个人,其实挺无趣的。”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多么生动的人。所以总是用温柔体贴的姿态,掩盖她让人感到麻木无趣的缺点。她希望他考虑清楚,是不想他抱着突如其来的兴致。“阮嘤嘤,你好像误会了什么。”见她竖起包袱,程越霖低声轻笑,拍了拍她的头,“我不是一时兴起,我等了很久。”阮芷音怔怔道:“等什么?”等什么?程越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发现自己喜欢上她的时候,她已经将视线望向了别的人。如果他能早点明白自己面对她时愉悦别扭的情绪是喜欢,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年的漫长等待。但很可惜,在他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已经不敢再去表露。那时的她套着可笑的婚约,他怕他的坦白,会将她推得更远。只能若无其事地和她相处。可在他终于等到机会时,命运又给他开了个玩笑。二十年的顺风顺水,一遭坍塌。他无法抛下经不住刺激中风的爷爷和入狱的老头儿,只能在教导处门外,将那份准备好的申请书撕掉,眼睁睁看她出国。那个时候,他既要照顾爷爷,又要应付那群频繁找上来的债主。程慧曾提出资助他出国读书避避风头,可那时的他已经被迫舍去了所有的矜傲,何必再做无用功,去拉她下水。然而颓废的日子里,终究无法死心。不甘心停留在那样的境遇中,之后的一年多,他几乎是拿命在赌出路。可等到一切开始转好,又从旁人口中得知了她和秦玦交往的消息。有时连程越霖也觉得,是自己和她没有所谓的缘分。他清楚阮芷音对待所有事情的认真,既然决定开始,便不会随随便便结束。终究是,晚了一步。要说他这些年在等什么——程越霖抿下唇,深邃的眉眼望向她,声音多了些哽塞:“我想等一等,看有没有那么一天,你会回过头,来爱我。”言毕,他涩然一笑。“阮嘤嘤。”“嗯?”“手给我。”阮芷音还停留在他方才的话里,神情木讷,愣怔着伸出手。男人叹息着摇头,敛眸从裤兜掏出一样东西,戴上了她纤细的腕间。“物归原主。”看到手腕上那条熟悉的项链,阮芷音思绪万千,恍惚中终于明白了什么,却理不出那条线头。“这条手链……”程越霖眉梢微挑,扯了下嘴角,佯作责备:“走路还出神,害得我追了小偷两条街。”话落,男人喉间微滑了下,又舒了口气,温声道:“没有别人,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你。”大概是他太固执。用尽努力想要触及的人,总是舍不得就这么放下。无数次累极的时候,耳边仿佛就会听到她一本正经的轻细嗓音:“程越霖,你分明答应过我会尽力的。”哪有什么别人,都是你,也只有你。阮芷音忍不住哽咽,鼻尖凝起酸涩,眼眶微红,潋滟的眼眸酝着晶莹。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心房像是被神奇地填满了软塌塌的棉花,抚平了所有涩然的情绪。心里变得妥帖,却控制不住眼眶和鼻尖的酸涩。程越霖无奈叹气,温热的指腹拂过她眼角的泪花。片晌,又慢腾腾地问了句:“唔,所以你呢?”时过境迁,所以现在的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嗯。”阮芷音很轻地应了声。顿了顿,抬眸对上他,认真道:“程越霖,我想跟你谈恋爱。”她喜欢和他在别墅的一日三餐,喜欢他始终陪在她身边,甚至喜欢他偶尔端起龟毛的傲慢与她斗嘴。哪怕没有这一切,她也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程越霖唇角轻勾,吊儿郎当地挑眉,不吝赞赏:“那证明,你的眼光很不错。”男人又恢复成了这般理所当然的姿态,阮芷音哭笑不得,却不讨厌。对上他染上戏谑的眼眸,她恍然想起回国后见他的第一面。那是在北城项目的招标现场,阮氏出人意料地拿下项目。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他不动声色的维护。阮氏或许能够竞争过其他几家,可霖恒若是尽全力,怎么会拿不下北城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