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中间是一群返租人,返租人中间又有几个普通人类,其中一个发话道——
“甘萝城从现在开始,被我们接手了!”
睡觉中的城主就穿着一条内裤跑到城墙上求饶了!
结果呢,被一刀砍了头,肥腻臃肿的身体被挂在了城墙上。
全城商人都被吓破了胆,生怕交了钱也保不住命,听着城外野兽的吼叫,人心惶惶……
“听说那些交不出钱的平民都被拿去喂野兽了!”
街道上,一队高壮丑陋的返租人恭敬地跟在一个俊俏男人身后,挨家挨户敲门要钱,开门的人无不战战兢兢,要钱给钱,要货给货,少有几个敢反抗的,也都拿去给野兽加餐了。
“砰砰砰!”
蒋麒的院子门被敲响。
陆压黑着脸去打开门,幕西山怔了一下。被返租人簇拥着进来的那位俊俏男人,正是很久之前,在北方会议上落荒而逃,从此再无踪影的柳书画。蒋麒的表情倒很平静,好像看到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就是沉思的表情,似乎在琢磨什么。
柳书画的表情也很意外,他看见幕西山满脸嫉恨,而视线扫到蒋麒,却微微扬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转头冲恭敬的返租人说,“把他们两个都给我带走!”
手指指着幕西山,和蒋麒。
席善与魔兽之争
返祖人本身势单力薄,能多次占据有利上风,不是靠聚众行凶,就是靠指挥野兽。这次围攻甘萝城,包括返祖人在内,总共不到三百人,所依仗的,就是从南非大草原引渡过来的第一批猛兽,为了安全起见,占城的这批人抢完钱就回到城外暂时驻扎的山林。
蒋麒两人被关在一间简陋的帐篷里,手脚俱被绑住,门外只有一个看守,看管力度非常宽松……或许是觉得营帐外围了满山野兽,谅他们也不敢瞎跑。
两人背对背坐在临时牢房的椅子上。
当时柳书画要抓人时,陆压等人脸上微微变色,一个个不动神色地挡在了两人身边——凭这几个人的武力值,护住两位城主顺便挟持柳书画出城,还是有些胜算的。但蒋麒却递去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幕西山也瞬间明白蒋麒以身试险的打算,示意陆压,眼神掠过阿塔阿爹。陆压也是聪明人,手靠在背后打出一个手势,几人站位微妙地改变,从护住蒋麒两人变成护住蒋麒两人中间的阿塔阿爹。
在阿塔阿爹还没弄明白时,柳书画怀疑的眼神就收了回去,以为几人是阿塔阿爹的护卫,与蒋麒他们关系不大。
——会这么想除了柳书画本身不够聪明谨慎外,还跟领头的陆压有关。陆压祖籍在北方最西边的基地,靠近斯坦联合营,基地内血统常有混杂,本身精瘦,皮肤又黑,乍一看与一般华夏人不同,再加上蒋麒一行人进入婆罗多后,为了方便行事,就换上了当地服装。
“你是什么打算?”
柳书画等人把他们抓回来绑着,就去忙别的事情,帐篷里就剩下他们两人……幕西山问完,背部突然一重,身后的男人身子向后仰,靠在了他的背上,“……唔?”嘟囔出一个模糊的音节时侧着头,呼吸就喷在幕西山耳垂,热热痒痒的,很不自在。
幕西山偏开脑袋,耳边突然响起一道轻笑,那笑声有点温软又宠溺的味道,除非蒋麒性情大变,否则绝不是这种声音。
幕西山一瞬间从脊椎顺着两人相贴的背部窜上一股颤栗感,霎那转头去看,对方已经抬起头不再逗弄他,幕西山扭动脖子的极限也只有九十度,视野的边缘,只模糊看到一个挺立的鼻尖,和微微敛起双目时垂下的睫毛。
“你……”
“……关于兽人,你还记得多少?”典雅的贵族式发音说出后世通用语,幕西山明白已经不必再追问。
幕西山的十指搅在一起,面对西蒙,他总有点无从说起的异样……想要表达很多,声音却拥挤地堵塞在喉咙里,沉默许久后只余下一团气息,滑出喉间。跟蒋麒相处他总能游刃有余,并肩前行,相处惬意,不被对方的感情束缚。他能毫不犹豫打碎席善的记忆,不是不震撼席善的感情,只是震惊过后,他仍对这个从未接触过的西蒙的影子并未培养多余的感情。
唯有西蒙——
这个在他生命中主宰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人生导师,他曾如此敬慕这个人,几乎把他当成心灵支柱。当他有了新的人生后,他像所有离家展翅的幼鸟,把西蒙抛在了身后——就像在心里装了一个匣子,把那些过去珍藏起来,密封在心底……但总归,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许久之后,幕西山用干涩的声音挤出一句:
“我还以为你一直不打算在我面前出现。”
“……我并不是不愿意见你,亲爱的。”西蒙对幕西山总是充满耐心,有种下意识的年长者口吻,“你知道的,我只是过不了我自己这关……我从未预料,会在某一天向卑劣的人性屈服,我以为,我总是能克制住的——我的那些不合时宜的贪念。”
“你……”
“我并没有世人以为的那么无懈可击,曾经那些子民总是把我奉若神明,但我终归也只是庸俗的凡人,有私欲,也会胆怯……呵。”西蒙又轻笑一声,语气带点说不出的意味,类似自嘲,与怅然,“如今面对你时,我总是特别胆小。即使蒋麒需要我的帮助……和你正面相对总使我迟疑,所幸,是现在这样……”
西蒙重新躺到幕西山的背上,那脑袋就靠在幕西山的后脑勺上,让幕西山清晰感受到西蒙落下的重量……如此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