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听她语气中颇为期盼,心下也有了些黯然。宋安安嫁来一年不到,还不过是个小少女,谢晋一方面出于对她身子的担忧,另一边也是家族的压力,对于子嗣还真没上过心。如今她先是要管家,后又要生子,谢晋不是不明白宋安安在担心什么,只是他一想起,就觉得心中思绪混乱,家族与情爱像是两柄利剑,直直悬在他心头。“安安,眼下或许并不是迎来这孩子的时机。”“可,若是真有了呢?”宋安安执拗的追问,好像一定要找出一个答案。“当然是生下来,”谢晋回答的很肯定,“我说过要同你一生一世,子孙满堂的。”对这个回答,宋安安明显很满意,于是她也不再多说,夫妻二人相拥而眠在月色中。/在谢府的生活比宋安安想象中的要风平浪静许多,郑氏从来都是做足表面功夫的人,而那些妯娌们,也都有意同她保持着距离,因此宋安安的生活同在公主府时,自在快活的很。每日除了学账本和练字,余下的时间她也开始捉摸起自己的未来了。前几日进宫时,母后都已经不再过问谢府中的事,只是一脸神伤的对她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让她做好心理准备。眼下正是乱世,她父亲景帝本是打着统一天下的口号谋取了皇位,谁想到不过二十多年,这皇位又一次陷入了权臣们的纷争之中。作为皇室,宋安安没有争权的可能,那剩下来的无非就是保命而已。她不像她的母后是正正经经往外家中的闺秀,作为一个曾在山野中飞奔的野孩子,她对保命倒真不担心,反而是她那位表哥,似乎是真的担心她。“安安,你不如早作打算,有什么想要盘下的铺子,存来的私房,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打点。”宋明礼正色看她,表情很严肃,没有半分平日的玩笑。宋安安却有些不懂了:“你管这些干嘛?”“陛下是什么情况你很清楚,谢家的心思你也应该明白,难不成你还打算和那谢晋过一辈子?”宋安安虽然很赞同宋明礼的话,也的确如他所想,但还是不太接受表哥用这种口气质问。“我和谢晋怎么样,用不着你关心吧?”宋明礼盯着她,目光一冷,随后轻哼一声:“你以后就知道谁才是真心待你好了。”说完,就给宋安安留下一个衣袂飘飘的背影。宋安安嘴上在和宋明礼堵着气,但心里其实也明白,宋明礼这话没错,她的确是要早做些打算才好。盘铺子的确是个好主意,但若是有了铺子,为何她不能自己来经营一番呢?这么一想,宋安安便觉得思路越发开阔了,既然能自己当老板,那自然是要考虑一番到底该做些什么营生。宋安安行动力很强,一有了目标,就直接对着车夫说道:“先去趟彩缤街。”彩缤街是都城里有名的商街,逛完一条街,宋安安心中也是有了些头绪。商品种类虽多,但宋安安作为公主,自然是做多为女子所买的商品适宜。从发簪钗饰到布料裁衣,宋安安想了一圈,最后却落在了香料铺上。她从前便对香料一类的极其有兴趣,而这香料铺成本不算高,入门也不难,还不用同他人过多接触,怎么想都不错,于是她利落的去书铺购置了几本古籍,又让身边的小厮去将各类香料一应购置好,这才回了谢府。谢晋的院子挺大的,她来以后,谢晋就让人专门清了一个屋子给她作书房,现在刚好能用上。宋安安差使着几个丫头同她一起将各类香料分门别类,做好标记,全部整理好时,都到傍晚了。净了手,宋安安也没什么规矩的从几案的果盘上拿了个橘子,刚刚搬的有些累了,低头安静的剥了起来。别看宋安安从小是个野孩子,但对待吃上可是挑剔的很。就比如吃橘子,那就一定要剥得干干净净。先将橘子剥了皮,又仔仔细细的将白色的络剥得一点不剩,这才送了一瓣进自己的嘴里。“你倒是会吃。”宋安安口里的还没有咽下去,转头看了眼笑意晏晏的男人,很自然的递了一瓣送到他嘴里,然后才开口:“好吃么?”谢晋对上宋安安的如水眉眼,少年的耳根子处满满爬上了红色,有点别扭的侧过身坐下,留给宋安安一个俊朗的侧颜。宋安安笑了笑,问他:“你不吐籽么?”谢晋吃下去的时候脑子都是热的,便是籽也就跟着一起吞了,哪里还在乎这些。于是一向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谢郎喉头一动,轻声开口:“我吃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