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闻樱如此好说话,宫女放下心来:“傍晚差遣宫人刚搬了两盆放到道长屋外,陛下说栀子香气馥郁,素有静心凝神之效,道长今夜定能睡个好觉。”
闻樱谢过,正准备卸下剑休息,宫女却还没走,在原地忸怩,似乎有话要说。
闻樱看向她,歪了歪头。
宫女咬了咬唇,红着脸说:“这里和陛下的寝宫离得很近。”
闻樱困惑,像一只歪着头满眼疑问的小狗。
宫女脸更红了:“道长若是睡不着,可以出去走走。”
说完,逃也似的走了。
闻樱又不是傻子,这宫女一会儿说陛下身边没有一个说贴心话的人,一会儿又说陛下就住在这附近,摆明话中有深意。
是她自己想这么说的,还是有人暗示她的?若是有人授意,那也只能是秦啸。
说来自己和秦啸也没什么交集,不知道他这是唱的哪出。
闻樱想不通,便先将这件事搁置下来,将背后重剑一卸,收拾后打算早些休息。
宫女居然会说睡不着出去走走。
怎么可能睡不着呢?
开玩笑,这又不是境里。
闻樱这边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她又一次梦到了那个女人。
篁竹婆娑,幽烛明灭。
幽黑昏暗的小屋内,仅仅燃了一只将要燃到尽头的白烛。
瘦到脱相的女人,拍打着闻樱的,轻声为她讲述那个熟悉的,梦到过无数次的,牛郎织女的故事。
——“那是一个午后,天上的织女同其他仙子下凡,在河中沐浴。牛郎听从老牛的指点,在那些女子脱下的衣物中取走了那件粉色羽衣。
仙子们见有人来,纷纷穿上自己的羽衣飞走,唯独织女找不到自己的羽衣,这时牛郎将羽衣归还,并要求织女嫁与自己。”
——“然后呢,阿母。”
——“然后,织女回归天庭。不过临行之前,她一刀砍下了牛郎的头颅。”
雷电轰鸣滚滚,雪光映目,闻樱的视野一瞬清晰起来。
该如何形容女人的那张脸呢?
她是个美人,只是因为太瘦了,瘦的诡异又令人心惊。
女人面容青白,神情疯癫,她抱着怀中的人头,发出呵笑声,像是破败的不断涌出凉风的陈旧风箱。
她的眼中,血泪蓄满,滴滴答答落下,落到女人怀中人头上。
那个人头瞳孔大睁,似乎死前看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东西,面部肌肉走向凌乱,嘴巴大张,里面藏满千言万语。
即便这个梦魇已经纠缠闻樱很多年,每一次看到这个男人,闻樱都会由内而外感觉到一种蚀骨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