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新上任的朝臣已渐渐上手,今儿事情不多,早朝下得早些,萧澜想让延湄多睡会儿,便没有立即回赤乌殿扰她,移步往敬思殿坐了会儿。没片刻,萧真求见。萧澜见他禀完吏部的事还踌躇着不走,便问:“还有旁的?”萧真面露难色,萧澜颔首,花生将其余的小太监打发出去,萧澜喝口热茶,道:“何事?说罢。”“臣……”,萧真蹙着眉头,想了半晌,索性直接道:“臣想给府里迎一位王妃。”娶妻?此事萧澜倒稍感意外,因之前在濮阳知晓了宁王府的“前王妃”,虽说事情已过了几年,萧真亦将前事完全放下了,可突然这般一说,还是叫萧澜怔了下神。不过算算萧真的年纪,府中还无子,耽搁了这几年,早该娶继妃了,萧澜抬抬下巴,笑道:“有人选了?可禀了荣太妃知晓?”这话说完萧澜心里便一动,大略猜到了是谁——他之前还想提醒萧真来着。若和他猜的一样,估摸萧真也还没有禀过荣太妃。果然,萧真回道:“还没有与母妃说,先来禀明皇上。”其实,像他与傅长启等人的婚事,虽说萧澜不会全然干涉,但是各人心里都清楚,纳个妾或迎个侧妃甚么的他们都可随意,但是娶妻,实是要得皇上首肯的。萧澜指节在桌案上敲了敲,问:“你瞧上的人,可是太医院的闵小大夫?”萧真一愣又一喜,单膝跪地:“皇上英明!”“我英明个头!”萧澜起身道:“你没敢与荣太妃说,不就是怕太妃不准?”萧真嘿嘿笑,萧澜拍他一下,说:“起来。”萧真起身,一时还有点儿纳闷,赧然道:“皇上怎知臣说的是……是闵小大夫?”萧澜不答,瞥他一眼,忽然换了称呼,说:“三哥,闵太医自个儿可乐意?我见你们也是说过几回话的。”按说萧澜这话根本不必问,以闵馨的身份,进王府最多做个侧妃,正妃是莫大的荣宠,哪里轮到她愿不愿意?可萧澜在濮阳时已瞧出闵馨多半对傅长启有意,有心提点,方这般问他。萧真垂了垂眼皮,道:“我已问过她哥哥,闵家小娘子尚未婚配,长兄如父,她自然要听兄长的。”萧澜挑挑眉:“闵蘅?”萧真点点头:“妹妹做王妃,他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萧澜沉默片刻,笑了一声,说:“三哥,此事朕帮不了忙,你还是得先禀过太妃才成。”萧真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强求,愁眉苦脸地退了出去,然而到殿门外,看见傅长启正候在那儿,萧真吊着嘴角一笑:“傅大人。”傅长启悠然揖礼:“宁王殿下好。”萧真歪头打量他几眼,忽而凑近了,低声说了句话。傅长启温温一笑,道:“如此,要先恭喜宁王殿下了。”生疑早膳时,萧澜回去的晚些,延湄又睡了一觉,总算养回精神,肚子已经咕咕叫了,等萧澜回来便立即传膳,萧澜见她进得香,不由弯弯嘴角——早起动一动,益处还是很多的。用过饭,萧澜带她往御花园转了一圈,天气热,也就早间还能稍凉快些,等日头一出来,延湄就不想逛了,拉着人回去,萧澜乐道:“吃饱了饭,力气长出来了?”延湄瞪他一眼,说:“热。”六月初,天儿已经愈发闷了,萧澜见她走这一阵子鼻翼稍稍渗汗,便抽了她左襟的丝帕拭一拭,延湄伸手摸摸他的额角,“你也热。”萧澜倒还不觉得,延湄歪着脑袋看他,晨间的日头生机勃勃,照的萧澜发间的金冠泛着光,连带他额角的薄汗也亮晶晶的,延湄接过帕子帮他擦两下,一手去摸他的衣袖,萧澜道:“怎的了?”延湄摇摇头,拉着他继续往回走,过了会子,又有点儿不乐意,踮起脚,凑到萧澜耳边小声说:“澜哥哥,今晚要早睡。”萧澜拉着她的手一紧,似笑非笑,延湄又道:“明早,我帮你更衣。”萧澜乐了,一时明白她在不乐意什么——延湄不喜旁人近身,如今亦不喜旁人近萧澜的身,早上她是还迷糊着,这会儿不知触了哪一个点,计较起来了。衣裳不合眼?萧澜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应当不会,他身上的一事一物俱有严格规制,稍有差池,伺候的人早没了命,估摸延湄是恼自个儿没起来,便晃晃她的手,笑说:“准了。”延湄还在翻看他的衣袖,见并没有多穿一件,皱皱眉道:“热,比去岁热。”还有一旬宫里才开始用冰,萧澜闻言道:“那今年便早几天开冰窖,可吃食上不准你贪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