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远虽已被说服,但总觉得凡事没有何岳说的如此简单。他悲哀地问:“只有这一种出路了吗?”何岳叹气:“现下逞一时之勇,无非是两败俱伤罢了,谁知道会不会是渔翁得利呢?”宋清远与朱雀国使者终签署协议。朱雀王军退出磬岩城。玄武国向朱雀国每年进贡,以先安勇侯之女楚烟铃,封公主,两国通婚。自此罢战。烟铃经过了近半年的幽禁,每日只是喃喃自语。狱卒当她疯了,且如今黑埏城人人自保,后来也就放松了对她的戒备。烟铃逃了出来,她一步一血印地爬出地牢。别人见她一身血污,当她是流浪儿,也都纷纷避让。她不知去向,又害怕遇到对头,每一日都东躲西藏。那一日,她似是听到有人提到清远的名字,便不顾一切走上去。那里有许多百姓,围在一张告示前,百姓们交头接耳:“多亏武侯和平文君家的公子,签订了盟约,这近一年的战事终于要结束了。”“听闻盟约的条件是让安勇侯的女儿和亲?”有人问道。这时一个略为尖细的声音说“可不是,那可是会盟时他们一笔一划,在盟约竹简上刻下的。唉呀,楚家那个狐狸精,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早把她送给缭王,不就那么多祸事了吗!”大家也都默不作声,似是附和之意。烟铃看着他们,无限心寒。他们都不过是趋利避害罢了,世态炎凉,冷暖自知。烟铃拨开人群,走到告示前。告示上黑纸白字写着:“今玄武国平文公子宋清远与朱雀国总将军暗影,签下朱玄盟约,两国订盟,自此停战。”烟铃摸着告示纸上的“平文公子宋清远”这七个字,眼中刺痛,流出血泪。步入深宫茫茫岁月中,谁能度生死?就算度尽生死,爱恨嗔痴,也是所求不得,生死尽皆虚妄。清远与何岳回到黑埏城中,昭辰知道了盟约,为烟铃鸣不平:“国家有难,应该是我们这些勇士挺身而出,怎能让一个弱女子去做牺牲!”清远只是不住摇头、叹气。烟铃在河水畔清洗了自己,只是有些阴影这一生也洗不去。她去到磬岩城楼下,朱雀王军正在准备撤离,站岗哨兵看到楼下,见有一个孤身可疑女子,便报告给总将暗影。暗影吩咐将她带进。见到烟铃,暗影倒不惊讶,恭敬地说:“楚小姐。王妃。”烟铃说:“我现下无家可归,既然我要和亲与贵国,是否可以给我提供一处容身之所?”暗影沉吟了一会儿:“那我送您尽快到朱雀王宫,缭王也希望早日迎您入宫。”烟铃摆摆手:“再等等,我要看到玄武百姓回到磬岩城。”十日后,朱雀军撤出磬岩城,单留暗影与四名仆婢、一辆马车,在磬岩城门等待烟铃。烟铃徘徊在磬岩城中。玄武百姓一批批回到城中,磬岩城逐渐恢复了往昔的生气。说书人漂荡来去,也摆起了摊。围着听的人零落,只有几个小孩在津津有味地听着,说书人讲述朱玄大战后,何嵩骂敌,文武殉城的壮烈事迹,以及他们死后,人们为他们建了英雄冢。说书者还提到一个叫若儿的姑娘,烟铃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心下一动。说书人讲述了若儿的真实身份乃是青龙公主,她为了和平,牺牲自己,破解了青龙刀的封印。而昭辰将军则深为她痛惜,在英雄冢旁,为她立了碑记,详细记录她的经历。让人们记得那个女孩,莫忘了她的义举。烟铃听后,心中大恸。朱雀总将暗影,手持流星锤,护送烟铃上了马车。马车即将进入朱雀国的灵歌城。烟铃看着帘外,回过头,依稀可以看到罂粟谷,她说:“等一日,明日再走。”暗影垂首。他与灵歌城的守卫打了招呼,他们便在城下搭了帐篷,住了一宿。第二日,马车缓缓驶入灵歌城。却有一人追来,烟铃回望,却是昭辰。她叹息,那人是不会来了。昭辰看着烟铃,一时五味交陈,不知该说些什么。烟铃先开口:“若儿的事情我知道了。”昭辰闻之黯然,烟铃又继续说:“我会为她报仇的,还有我爹爹,我统统都要报仇。”“报仇?向谁报仇?”昭辰心灰意冷。挑起这场战争的人,缭王轩戈,烟铃在心中默默言道。“昭辰,没想到万里灵歌城,终究只有你来送我。”烟铃语气中包含无限叹息。昭辰知她想见的人是宋清远,也为她与清远叹气:“宋大哥他自知有负于你。故而没有来。”昭辰取出清远写给烟铃的长信,“这是他给你的信。他说过往前尘,叫你不必再记起他。”烟铃冷笑,撇得真干净啊。烟铃没有看,把信撕得粉碎,纸片漫天飞舞:“从前的楚烟铃已死,与他再无瓜葛。”